七八九月的天氣,燥熱難當,上天似乎聽到了久旱的大地的呼喊,慷概大方地降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外出的人們在大雨初降之際紛紛尋找屋舍梁簷躲避,路上行人驟減。
一行身穿蓑衣,頭戴蓑帽的隊伍卻在暴雨中疾行,不管是狂風大作,還是雨點粗暴,都無法減慢其前進的速度。
莫初見和濮承意最終被帶到了一間屋子,因為一路上被黑布蒙眼,莫初見無法視物,隻能憑借著各種聲音,辨別一路狀況。
十刹的土人隊伍果然厲害,向前挖坑,向後填坑,不走正常的道路,反而在地底下挖道前行,這樣就算對手再精通偵查追蹤,怕是也要耗費更多的腦細胞了。
“濮承意,其實你大可不必冒險跟來。”莫初見被丟到一間類似女子閨房的房間之後,便無人問津了。之所以知道是女子的閨房,是因為脂粉香氣太過濃重了。
“我無法看你身處危險而無動於衷。”濮承意答。
“貌似咱們不熟。”莫初見被噎了一下。
莫初見被俘是意料之中,而濮承意自願跟來明顯是意料之外的小概率事件。
“一見如故,初見,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此種感覺。”濮承意的聲音醇厚溫柔。
······
莫初見窒了一窒,胸腔裏有那麼一兩秒的時間是血液倒流,震蕩顫動的。
“不知為何,這樣一句很爛俗很狗血的搭訕話語由你說出來,我卻覺得異常美妙好聽。”莫初見發自肺腑而言。
“那麼,從前可是認識?”濮承意追問。
“我不知道,也許吧!”莫初見的聲音很低很淺。
因為眼睛被黑布蒙住,莫初見看不到濮承意,隻能憑借聲音辨別他此時的方位,也因為如此,她慶幸自己的表情濮承意看不到,自己也無須看到濮承意那雙熟悉的如星光璀璨卻似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濮承意明顯感覺到莫初見情緒的些微變化,奈何此時糟了束縛,做任何事都有種力所不能及的感覺。
“濮承意,閑著也是閑著,我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好。”
莫初見被捆命藤如捆粽子般捆住了全身,無法動彈,因為動一下,緊兩分,所以從被扔床上起,她就是一個蜷身側臥的姿勢,她臉貼在棉被上,開始絮絮叨叨講故事。
“以前啊!有個很傻很天真的富家嫡女,娘親早亡,父親續弦,繼母刻薄,庶妹爭寵,除卻娘親在世的那幾年,她的人生都是灰暗淒涼的。直到有一天,一位笑容溫暖,眸光燦爛若星輝的貴公子出現,她的生命中才擁有了陽光。可是,在她以為可以得到幸福的時候,命運賜予她的卻是生命的終結,而傷她害她的劊子手,卻是身邊的至親之人,甚至還有為她的生命攜來一抹陽光的他!”
“帶著傷痛和愛恨的她,在奈何橋上拒絕了孟婆湯的遺忘效力,她要將今生的愛恨烙印,印在下一世的喜怒哀樂之上,時時刻刻告誡自己。輪回之後,她看淡一切,努力且堅強地活著,總以為隻要自己足夠的努力,足夠的堅強,生活必定不會虧待了自己。但是,命運的軌跡,誰都無法改變,緣分糾纏,非人力能左右。”
莫初見說到此時,略微停頓了一下,但立馬繼續,她害怕下一秒,她就失去了勇氣。
“她又一次遇見了那個笑容溫暖,眸光燦若星輝的他。你是國師,你會算命,你說,這樣的命運,怎樣算?”
“因緣際會,因之果,緣之由,順其自然。”濮承意答,他的星眸之中有很複雜的情緒,驚訝,驚喜,疑惑,憐憫,惋惜。
可惜,再複雜的情緒,都被黑布遮擋,傳遞不到莫初見的眼中。
“嗬嗬!說了等於沒說,你們這些神棍那!”莫初見嗤笑出聲,仿佛是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連眼淚都笑了出來,聲音越笑越大,並且有收勢不住的感覺。
“丫頭真是妙人,落魄被俘還能笑得如此大聲。”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莫初見適時停住笑聲,“苦中作樂,人生美哉!”
“好個苦中作樂!不害怕?”來人像是在桌邊坐下,還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莫初見無法視物,隻能根據聲音大致推斷。
“姑奶奶的字典裏就沒有害怕倆字!”莫初見還聲頂嘴。
“果真牙尖嘴利,難怪地煞沒討到好,有趣,真是有趣!”來人說著竟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有趣你妹!姑奶奶沒空跟你磨嘰!該幹嘛幹嘛!”莫初見語氣不善。
“真像頭刺蝟,不過我喜歡!”來人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話,麵對莫初見的出言不遜,並未顯現半分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