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寂靜,空氣冷冽。無星,無月,隻有一片暗沉。江湖慣例,這是一個標準的月黑風高殺人夜。
一條人影,在他房門前無聲閃過。
他心中一動,微微皺眉,靈識探入旁邊房間,卻見兩名護衛睡的正沉,顯然是遭人下了迷藥,他輕推窗戶,身影一晃,追了出去。
距離越行越遠,然而藝高人膽大這幾個字不是白說的,他海蟾尊在玉清界,閑閑也是宗岩祿主,沒道理會因為畏敵的關係,抽身回頭。
赫然,一道鬼影也似的朦朦幽光撲向他。
人尚未到,一溜寒光,暴取他的咽喉。
海蟾尊停住腳步,身形挺拔,卓然不動,就像沒看見來人偷襲一樣,直等到那一溜寒光近身到一尺左右,他的右手倏然拔劍,一抹青芒,欠然彈跳而出,比寒光還快,幾乎在拔劍的同時,已經深深插偷襲者的右胸。
“嘿嘿嘿嘿……”
怪笑聲辨不出遠近,而後,一個與他身量差不多的,麵目生得極為醜陋的人,自幽暗的光團中現出真容,就這麼陰狠地盯著他。
海蟾尊心中不免大大一震,這個人……如果能說他是人的話,周身上下透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惡之氣。
這個人披散著一頭綠發,麵色棕黑,頭頂和臉上盡是令人作嘔的凸起肉瘤,一身霧蒙蒙森森魔氣包圍,怎麼看,都是標準的魔物。
怪笑聲落,這魔物倏然出手,白森的光影呼嘯著以排山倒海之勢劈頭蓋臉而來,海蟾尊不敢怠慢,方圓百卉應聲而出,劍光攢閃,這兩道光影混雜交錯。犀利淩猛,互相作著快速的截擊,叮當脆響,密密傳來。
地上現出條條劍痕,周遭的樹木,經受不住這兩股大力的衝擊,縱橫交錯紛紛傾塌。
此時,魔物突然淩空撲落,利爪劃破空間,雙掌揮起一股熾熱的掌力,逼向海蟾尊。
海蟾尊身影飛掠如電,人騰起半空,倏然滾旋,長劍繞身飛旋,劍光吞吐穿射,仿佛一個閃轉的光球,泛起冷芒紫耀,穿透熱騰騰的掌力,反撲而來。
魔物奇異的閃掠,人如陀螺旋轉,回擊而來。
於是,空氣間充塞著忽冷忽熱的氣流,時而如豔陽七月,時而變成寒風削體,就在這忽冷忽熱的氣流中,海蟾尊赫然感到胸口一悶,眼前一黑,竟是內息翻湧,站立不穩,唇角湧出烏黑鮮血。
“你……用毒!”
這毒,絕不是在交手時下的,海蟾尊心念轉動,思及沉睡的兩名護衛,不由心頭惱怒,想不到他自玉清界應邀外出,卻在半路遭到不知何緣故的暗算,當真欺他甚少入世不成。
狂笑一聲,暴旋飛轉的魔物,抖手就是七十七爪二十腿,急風驟雨般傾瀉向海蟾尊。
海蟾尊不退反進,強行封鎖心脈要穴,防止毒素快速攻心,反身欺進的同時,淩空劍影同時卷出。這充斥於空的飛舞劍影,卻是如此急密,如此快速,顫彈而起的長劍,如火星萬點篷然飛射,往四麵八方縱橫流電,卻又倏然轉折衝向魔物。
一個淩空大旋身,魔物發出刺耳的放聲大笑,一股強矢也似的銳勁,穿過重重劍影星芒,猛然奔向海蟾尊的麵門。
海蟾尊沒料到魔物會發出這詭異的一掌,更是如此犀利,在不能阻竭敵勢的情形之下,他硬生生旋出半尺,舉劍豎擋於前,當當震響,海蟾尊如受重擊,退出一步,手中長劍,幾乎飛墜而出。半空中,魔物身影連翻,並不給海蟾尊稍稍喘息的機會,驀的又是四股銳利勁道,破空追射而來。
海蟾尊長身猛射,直掠九丈淩空而起,而那四道銳勁,彷佛有靈般,追向空中的他,卻又突然化作八股分擊周身。他長吸一口氣,無視唇角狂湧的鮮血,猛然如隕星墜地,急泄而下,然而,追擊他的八股勁風,卻不可思議的折空自四麵激射向他。
海蟾尊驟然一聲長嘯,長劍當胸直豎,颶然旋回飛繞,劍與身合,融合一道青森冷烈的光流,射向魔物。寒氣四揚,形震質蕩,光流過處,皆是一片青碧。
魔物驀然厲笑如梟,在夜色的映襯下,那張醜陋的臉孔更添上了幾分陰森,笑聲中,他倒飛而出,隨著他倒飛之勢,一篷七彩豔麗的塵煙飄散,籠罩著青碧的光龍。那股急速衝向魔物的光龍,忽然猛地下沉,圍繞的劍氣鬥然消散不少。
但是,在微頓之下,滾桶般飛射的毫光,突破七彩煙霧。再度矯如飛龍騰舞,將沉浮回旋融於揖息之間,一閃掠向魔物。
“呃。”
一聲悶哼,魔物倒退數丈,當胸一道劍痕,擦著心髒偏移而過,鮮血汩汩而出,卻是可惜。
流光一斂,海蟾尊身形現出,搖晃著以劍支地,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那雙狹長的青藍色冷眸盡是憤怒,卻奮力支撐著身軀不倒。這毒……好生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