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潛到湖底最深處而已,不用說渡流雲自己的水性本就很好,就憑當初從靖滄浪那混來的辟水珠,也足以讓她安安穩穩一路前行。不能有其他人陪同是因為陣眼深處氣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如果不是墨胤寒鱗當初在快要崩潰之前找到了那本筆記,靠著筆記上的力量,他早就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爆體身亡,就不用說還有後來的奪舍再生可能。
對於墨胤寒鱗的運氣,渡流雲還是很佩服的,一般人在遭遇過他這一連串亂七八糟的打擊,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他居然能因禍得福,找到四魌界的起源之地。
不過她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這到底是當年的誰無聊扔下來的靈果果核成精為界。嗯,這很正常,他那位好師尊既然能夠自創異度魔界,自創種族,果核在無水無土的地方自然長成且成精,完全不需要置疑。這本來就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發生什麼都很正常。
生命本就是奇跡的存在,尤其是人類。不論是哪一界,隻要有人類,就是這麼的有趣,不光有趣,可塑性還如此的強。
萬幸天界與人界有一道屏障,否則一旦神幹涉人,豈不是失去了這個觀察和融入其中的樂趣。
一路向下潛著,渡流雲忍不住想起了曾經的一些經曆,奇怪的是,那些經曆雖然曆曆在目,現在回想起來,卻離自己很遠,這幾段是夢非夢既是虛幻又是真實的人生,竟然連她都已經迷陷其中,大概……自己天生就應該是屬於人間界,而非天界吧。
師尊隻看到了一部分的人,然後就認定了自己眼中的印象,再也不願意相信人類值得誇讚的一麵,可是至今為止,她也沒有搞明白人和神之間,除了掌握的力量不同以外的差別。
就如同師尊不認同人類的存在一樣,實際他自己亦是逃不開七情六欲,他不認同人類,便是心中存在的憎惡,既然如此,神和人又有什麼區別,同樣都會被所謂的感情束縛,盡管被束縛的方式不一樣,終究還是逃不開既定的命運。劃定命運,又是指什麼?人類的命運可以由神來劃定,那麼神呢?又是誰掌握著神的命運?不用說什麼大道天運,這太虛無縹緲。
身處辟水珠的防護罩之內,渡流雲雙目微閉,雙臂張開,那本筆記在胸前漂浮著,散發著瀅瀅幽光,仿佛在指引著什麼,就在幽光充盈在辟水珠所在的防護罩內後,無數相似的光點,自深邃的湖底亮起,以渡流雲為中心,向著她彙聚而來,目標正是懸浮在半空中的筆記本。
地麵上,羅喉笑劍鈍墨胤寒鱗正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笑劍鈍戲稱這兩人現在捆一起也不是自己的對手,渡流雲說的當三天廢人果然不是開玩笑,羅喉卻是完全不在意自己暫時失去功力這件事兒,有沒有武功他從來不在意,再說,又不是因為什麼危險的原因,身旁有笑劍鈍,詩意天城想要算計禦天五龍的人絕不會跑到風雷穀,橫豎不過三天罷了,他受過傷,失過憶,就是沒武功盡失過,就當做是全新的生活體驗。
不得不說,和渡流雲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羅喉一部分性格被她影響著產生了質變,對待事物的看法也變得與原先不同,對此渡流雲很是自豪了一陣子——不那麼宅的羅喉,總好過原先八竿子打不出來一個屁,恨不得把自己關在天都最深處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好。
就在他們正隨意聊的時候,一陣由地心深處傳來的震蕩,逐漸變大,不論是倏然翻滾的湖水,還是搖動不安的地麵,甚至連周遭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樹木,都開始抖落根部的泥土,四下傾斜。
毫無疑問,必然是湖底的渡流雲開始了動作。笑劍鈍和墨胤寒鱗的麵上或是驚懼或是錯愕,羅喉卻是任由麵前天翻地動,麵上毫無任何表情。
基本上渡流雲已經沒有什麼隱瞞他的了,除了一些連她自己也不確定的東西,從根本上來說,她能說的,全部都告知了羅喉,當然,三先天也是知情人,大概這世上也隻有這四個人知道,與信任無關,隻在親疏之分。對待三先天,渡流雲是帶著雛鳥心態的,畢竟在她初入苦境時,砸穿了屋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疏樓龍宿,如果不是這位儒門龍首,她早死八百回了,再加上對三先天的盲目好感,造就了她在找回了自己的過往後,左思右想終於想清楚了,不打算瞞這三人。對羅喉就不用說了,有些話,是她隻會對羅喉說的,連龍宿都不會告知,這明顯就能夠看出在她心底對待各人的不同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