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大漢早已經是凍得哆哆嗦嗦,時值隆冬,天上還在簌簌地掉著雪花,大漢一動不動,早被漂白了頭發,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雪人。
門聲遲緩滯遲,大漢的眼中露出了精光,等了這麼多天,這門終究還是打開了。
來人正是陳中天,他也是毫無表情,可是,在這毫無表情的裝飾之下,也許是先前的躊躇,猶疑,擔憂,可是,就在他打開這扇門的時候,這一切一切的思緒早就隨著他臉上的褶子一同被收斂起來。
陳中天邁出大步,大漢精光灼灼地看著他邁出每一個步子。
陳中天的腳步很緩很緩,他的拳頭緊攥,他的目光中閃爍著不知名的光芒,是優柔寡斷?是堅定不移?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什麼樣的。
鄭雪的針還是紮到了自己的食指,她恍然不覺,咬著自己的唇瓣,猩紅的血染紅了她的唇,仿佛塗抹了胭脂,妖豔絕世。
陳縛與陳柔兩個孩子的頭靠在了一起,陳縛的臉上透著迷茫,他眨眨眼看了看門外的父親,簾外的母親,身旁的大姐,對一切展示著好奇。
陳柔眼中透著深深的擔憂,顯然,年長的她從父母處聽到了一些傳聞,可是,在父母的眼中,她不過一個孩子,又有誰會聽從她內心的焦慮。
陳中天的一舉一動都遲緩異常,或許是因為他的身上承載著屋內自己的三個至親的目光,更承受著麵前這位黑大漢以及黑大漢身後那許許多多的人物。
江湖,是一個沒進入的人很憧憬,可是身處其中的人又感到十分疲乏,想退出又豈能輕易地不問江湖事。
陳中天此刻的內心應當也是無奈的,現在的他,或許失去了當年華麗的身份,錦衣玉食的生活以及眾人豔羨的目光,可是,他可以耕讀山野,自由自在,妻子兒女,平平淡淡,又有誰能說他所求的這份平淡不失為一種幸福。
陳中天走到大漢麵前的那一瞬,整個人似乎老了十歲,麵上那深深的疲倦早已遮擋不住,從他鐫刻的皺紋中揮出,他沒有回頭,但是他感受得到此刻自己的妻子兒女的目光都跟隨在自己的一舉一動之中,孩兒懵懂,可是,與他相依為命多年的鄭雪又豈能不知道他內心的糾結。
陳中天知道這次所做的事是不會得到妻子的同意的,可是他不得不去做,可是,他向來重諾,他又怎麼能違背自己的內心,即便雪妹從此對自己沒一絲好臉,陳中天早就做好了準備。
大漢咧嘴一笑,道:“天哥,你終於肯出來了!”
陳中天沉聲問道:“黑虎,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了我已經退隱山林,再也不出山了嗎?”聲音中那一絲疲倦卻都被中氣十足的威勢所覆蓋。
黑虎也是不敢怠慢,連忙將此行的來意明說:“天哥,胡安方他護鏢不利,而且他也被人廢了武功。”
“哦?”陳中天的音調一變,透著質疑。
黑虎恭恭敬敬地說著:“胡安方護鏢在從臨安城去往京城的路上,遭到了湖山三江水匪的突襲,不僅所護的鏢物被劫,連我們前去的弟兄也就三兩個人寥寥而歸,至於胡安方,更是被廢去了一身武功,如今也是身死不知。”
陳中天默默地呆立,聽著黑虎所說的話,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子提升到了極致。
他仰天長嘯一聲,嘯聲淒厲,夜空中,振起許多被驚醒的候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