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竹山精神一振,拱手問道:“敢問這位老太醫如何稱呼?”
花白胡須昂首道:“李吉道,你到江寧隨便找個人打聽都知道老夫的名頭。”
蔣竹山恭敬問道:“莫非江寧的大夫唯你馬首是瞻,醫術堪稱江寧大夫之首?”
李吉道也不作答,來了個默認。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畢竟少之又少。
蔣竹山更加恭敬問道:“敢問李老太醫,既然如此,肯定給小夫人診過脈,開過方。請教一句,小夫人得的是什麼病,因而難產幾日不生?”
李吉道半天憋了一句:“就是東京太醫院的全部過來,也照樣查不出病因。疑難雜症,所在多有,扁鵲華佗也不敢說包治百病。”
蔣竹山問道:“那就是說,李太醫診不出,治不了?覺得整個大周也沒人能診能治?恕我眼拙,李太醫在太醫院認識我?”
李吉道說道:“太醫院那麼多太醫,我怎麼可能都認識。但聽人說起過你,隻在太醫院待了一年就離職而去。”
蔣竹山道:“待了一年主動離去就是沽名釣譽之徒?李太醫都沒有見過我,單憑道聽途說就給我下了斷語。那我請問,要是我現在就能保小夫人母子平安,你又如何?”
李吉道不信道:“怎麼可能,你剛剛到此,都沒有見到病人就敢說保母子平安?胡吹大氣。”
那婦人也道:“望聞問切,才好對症下藥。如果有個不測,你不怕掉腦袋嗎?”
蔣竹山道:“醫者仁心,本不該說這些。不過,現在這個樣子還真不好貿然出手。”
那朱知府卻是突然笑了出來,說道:“年輕人膽子倒是不小。我知你心中不忿,想要有個說法。那好,你若真能讓小夫人母子平安,本府定當如你所願,賞你黃金千兩,本府親筆題寫匾額讓你揚名,你若還有要求,也可一並提出。”
蔣竹山拱手答道:“知府大人果然出手闊綽,讓草民感佩不已。”
朱知府道:“這裏坐的有本府的恩師劉公,還有範公,嗬嗬,隻怕也要提前稱一聲範大人了,還有在座的諸位大人都可作證,決不食言。”
那婦人也道:“區區千兩黃金,我還沒放在眼裏。我是朱勔朱少保的妹妹,你若真有手段,保你個官身也是容易。不過,如果沒有金剛鑽,就想攬瓷器活;要是出了差池,我別的也不要,隻要你項上吃飯的家夥。你可敢答應。”
知縣說道:“傳言蔣竹山最擅婦科,不過從未見識。人命關天,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你給知府大人磕個頭,賠個罪。大人宅心仁厚,也不會太為難你。”
蔣竹山拱手道:“知府大人位高權重,一言既出,自然讓草民再放心不過。不過,既然如此,李老太醫,你既然說我胡吹大氣,我隻問你一句,你敢不敢賭?”
李吉道想也不想,說道:“知府大人都不怕,我還怕什麼。既然你這樣不知進退,老夫就讓你的項上人頭更值錢些,如何?”
範公和李元左似要開口,卻被劉公攔了下來,他其實想看看雖然做過太醫,但更多是遊醫郎中的蔣竹山為何與平日表現迥異。
劉公,範公甚至李元左不是沒有暗中調查過蔣竹山。可惜蔣竹山的那點履曆實在是稀疏平常,幾乎沒有任何亮點可言。和李瓶兒廝混,男人三妻四妾,那都是小節,不值一提。難道以前他都是在韜光養晦嗎?也忒不像。
劉公,範公幾十年的宦海浮沉,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偏偏一輩子的閱曆,經驗在蔣竹山這裏完全派不上用場。出口成章也就罷了,對天下大勢常有點睛之筆才是最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