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也的確很堅韌。作為一個柔弱的女子,梅又何嚐沒有痛苦與憂傷呢?那時的梅正患著心髒病,身上背著個大四方盒子(梅說這是醫生讓戴的什麼心髒監視器),白皙的臉龐隱約現出幾絲憔瘁幾絲憂鬱,好看的大眼睛空茫茫地沒有了神采,看得出來心理負擔也很沉重。而那時,偉卻遠在他鄉。她的那位英俊瀟灑而又幹練的白馬王子一樣的偉,已在商海中遊成了“大款”。自家驅車,走南闖北,做買賣,炒期貨,忙得不舍晝夜。梅時常淒然而無奈地環抱雙肩獨自一人走進走出一間間舒適而豪華的居室,踩著腳下一塊塊綿軟華貴的或是龍飛鳳舞的或是花團錦簇的地毯,看著隨手打開的哪台電視與哪個頻道都是充滿人情味的男耕女織兒婦情長的恩愛纏綿淺斟低唱……心裏更覺得是空茫一片,就孤寂得更想落淚。男人總是要幹一番事業,做一些事情的,幹嘛要老守在家裏,隻要別學壞就行。我如此勸慰梅。男人有了錢誰知道會怎麼樣?人家都說,男人有錢就學壞,女人學壞就有錢,誰知道他會怎麼樣?梅的精神中有幾分疑慮……不過偉對我還是挺好的,要什麼有什麼,從來不用為物質生活發愁。比如逛商場,隻要你看上的衣服,他馬上就招呼,小姐請拿這幾件,從不問價。首飾櫃台前,你說這幾條項鏈和戒指都挺好,選哪個呢?他就毫不猶豫地說,都買了,回去換著戴……(我知道梅說的是實情,梅的時髦高檔裝束在這個開放程度並不差的城市中是數得著的,即便是作為帶有超越時空色彩的時裝模特登台也綽綽有餘,而偉花錢的那種大方勁與瀟灑的派頭也是極少見的)不過女人需要的不僅僅是吃穿,是物質的東西啊!其實我對一些東西已經看得很透很開,隻是……梅欲說又止,目光淒迷而繁複。”久經滄桑”似的沉靜與成熟讓我感到驚異,但卻絲毫掩飾不住內心中難以言說的深刻痛苦。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故?那段日子梅住了好久的醫院。我盡力當好偉的角色,每日探望、送飯、噓寒問暖……梅並沒有很深很廣的人生閱曆,自身的經曆也很簡單。十幾歲進歌舞團,後來改行做文化行政管理工作。自修大學課程,認真說並沒有讀過許多書,可梅對人生的感悟與思考卻常常出乎我意料的深刻。她有時拿來寫的東西給我看,比如《關於全市歌舞廳夜總會的調查報告》和許多有關文化市場管理的文字,那充溢其中的獨到思考和秀麗的文字也多少次地使我感慨於梅的天資和聰穎。
我開始對梅重新審視。梅的身上有傳統女子的溫柔嫻淑,懂得體貼人,會燒一手好菜,會織漂亮的毛衣……梅也有現代女性的灑脫曠達,外表嬌弱了些,可卻是個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的剛強女子。或許正是這點迎合了那個骨子裏的我,或許這就是我們一見如故的根本緣由。
我的心中無時無刻不感覺到梅的存在,我的視野總是飄動著梅的輕輕盈盈的身姿。梅是我生活旅途中的知己,更是情感世界與事業追求中的朋友。有段日子常為一些事務所擾,心情鬱鬱的。梅便天天上樓勸慰我,硬拉我去歌舞廳或是夜總會,想讓我於輕歌曼舞中忘掉煩惱。知道很難忘卻,知道走不出沉重,我也要裝出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去領受梅那顆湧著愛意的溫柔而善良的心。我怎麼忍心讓梅失望?聽說我要出書,梅就主動幫我,也找她的一些朋友幫我。看到幾經周折而終於問世的那本書,她竟然比我還高興,激動得緊緊地摟著我,許久許久。我落淚了,也緊緊地摟著梅,許久許久。
我知道我可以沒有別的,但我絕不能沒有梅的友情。那時以至後來的日子裏,我常癡癡地凝望著頭頂飄浮的雲,想著一些迷蒙而又真切的事情。假如真的讓我在金錢、權力、友情三者之間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友情是一種無價之寶,友情會支撐你走過寒冷與孤寂,走過艱辛與坎坷。想著在你流血的時候,友情會為你撫慰傷口;在你被什麼絆倒的時候,友情會真誠地扶起你;在你痛苦與絕望的時候,友情會為你展開一片明麗的天空……真的!沒有朋友的友情,該如何走過人生的苦旅誠然,我以一片真心待梅,不曾有過絲毫的背離,亦以一片善心待人,依然習慣於固定癡情,這恐怕也是秉性難移而梅永遠善良美好,風裏雨裏情懷依舊。就像如今依然月兒一樣皎潔,梅花一樣清麗的姿容。
與梅相知,芬芳不敗。
我以一片真心待梅,不曾有過絲毫的背離,亦以一片善心待人。依然習慣於固定癡情,這恐怕也是秉性難移?而梅永遠善良美好,風裏雨裏情懷依舊。
八月情結你躺在病床上,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傾心地聊著。其實心的感覺早就走到一起。那是盛夏,外麵蓋樓的轟鳴聲帶來生機與蓬勃,到後來,才是那刺目的花圈,花圈的前麵飲泣痛哭的人們。
你說,多呆一會兒,我害怕孤獨。
我說,我不急著走,更會常來陪你。
你說,我感覺好多了,我們還會在太陽下相聚。
我說,那時,我送你一束飄香的花,祝賀你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