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你打算怎麼辦?”
“還是認認真真地打工。這一年,你打破了我寧靜的生活,許多方麵給我以幫助。我無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你是公務員,條件比我優越,但分手的話是我先提出來的。我們之間無所謂誰瞧不起誰。”
“但你為什麼下決心分手?”
“難說清楚。也許是你的前途遠大,我今後會拖累你;也許是你家在湖區,我嫁過去會受不了;也許是你的確長得醜,我跟你逛馬路不相稱……原因很多,你也可以列出許多條來。”
哦,我不是曾經為了磨損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故意有3個星期沒有去與她見麵嗎?處於婚戀漩渦中姑娘,每一根神經該是多麼敏感!
“呀,我的書呢?”芳芳突然驚叫一聲。
我問:“什麼書?”
“我剛才買的財會書。對了,付了錢,你叫我。我沒拿書就跟你到這來了。”
我說:“你快去拿吧。興許營業員還替你收著。”
我把摩托車鑰匙給她,她把提包往我懷裏一塞,飛身上車走了。
河風輕吹,三三兩兩的大小車從旁邊溜過。河上一艘裝煤的大駁船緩緩溯河而上。百無聊賴,好奇心驅使我打開芳芳的提包。呀,我借給她看的幾本課本平平整整地裝在袋子裏。不是說想留著做個紀念嗎?為什麼要騙我?
我的腦子亂極了。我不知道她這是愛我呢,還是表示輕視我。我幹脆把幾本書一起移進我的手提包內。把我的包挎在左肩,把她的包提在右手,沿著河麵尋找突起的浪濤,陡鳴的汽笛。我失望了,一切都井然有序,緩緩的、慢慢的、輕輕的。
芳芳騎車,滿麵春風回來了。我迎上前去:“找到了嗎?”她笑道:“營業員知道我會去找的,用紙包好收進櫃內。我一去,她就認出我來。喏,這就是。”她舉起白紙包著的書。我應道:“你的運氣真好。”順手把提包遞給她裝書。
她笑吟吟地接過癟癟的書包,像大姐似的關切地問:“生我的氣了?”“為什麼?”“我說書沒有帶來,騙了你。”“沒什麼。帶來還給我更好。”我本來想說幾句諷刺她的話,但話到嘴邊,完全變成了客套話。
我推上車。我們沿著繞市區的襄河大堤漫步。我感傷地說:“不到兩年,你就會嫁作他人之婦了……”
“但你將是我終身難忘的好人,朋友。待我的那天到來的時候,我一定親自用車接你來喝酒。”
“如果你親自來接,我肯定會去。我們曾在辦公室度過那麼多美好時光,曾經在電影院……”我想起了以往的生活。
“別說那些了。今天我們再看電影去吧?”芳芳轉換了話題。
“我們一起看的,最後一場?”
“也許吧。”
“什麼片名?”
“你看了就知道。”芳芳微笑。
字幕拉開,5個瀟灑的大字映入眼簾:《你是我的夢》。
後麵的內容是什麼,我早已淡忘了。至今,我仍驚異她竟巧妙地選了這部影片作為我們話別儀式的最後一項。
別了一年了,無聲無息,猶如平穩的襄河之水。一曲和諧的別離曲啊。
最遠的距離
她參加表哥的婚禮。一襲簡單的白色晚禮服,安靜的坐在大廳一角。手中是五年的葡萄酒,慢慢喝著,看著滿臉帶笑的表哥攜著美麗的表嫂在賓客間穿行。
淺笑,舉杯,一唱一和。這便是簡單的幸福了罷。
她微笑。低頭,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抬頭的時候,看到的是表哥帶著歉意的笑臉:“素兒,今天都沒空跟你多說幾句話。你先到我書房,我有一個老同學也在那裏,你先陪他說說話。”她走進書房的時候,他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一本非洲寫真攝影集。淺淺的米黃色的燈光打在書頁上,柔柔的色調讓人想起在宿舍挑燈夜讀時的感覺。翻完最後一頁,他活動了下脖子,這才看見倚著門、不知盯了他多久的她。
簡單的自我介紹和寒暄過後,她接過那本書,直接翻到末頁,落款是娟秀的字跡。這本書是她送給表哥的。
他問及緣由。
“表哥是一個特別務實的人。這個社會有很多這樣的人。整天庸碌的工作和生活不是不好,隻是心底柔軟的角落需要填滿。總覺得非洲貧瘠的土地可以讓人清晰的看到過去。”她調皮一笑,很神秘的說:“還有未來。”
他很認真的點頭。
高大書架散發原木的淡香。他們在書架兩邊隨意翻看書籍。然後說著今晚幸福男主角年少時的笑話。笑聲中他看見她長長的直發溫柔的拂過書頁。明明隔得很遠,他卻清晰的聞到了她發間的幽香。
話題橫向發展,延伸到他和她身上。許是燈光的作用,那麼溫馨,所有的問與答都那麼和諧。
他有一瞬間的恍神。看著她笑時上揚的嘴角,突然想起十幾年前的某一天,那個路過他們班門口回頭朝他笑了一笑的隔壁班花。還有她眼裏,分明藏著未知的未來,讓他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