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街的巷尾,有著一幢雜亂破落的建築,這是被外人稱作孤兒院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善人善心大發,居然在黑街裏建孤兒院?嗬,那所謂的大善人,說白了就是好心做壞事罷了。
這黑街孤兒院裏出來的孩子,有幾個是前途光明的?能活著就不錯了。
陸曼在這所孤兒院生活了九年,整整九年,她總是孤兒院裏最大的孩子,因為一直沒有人來收養她。噢,算來也還有另外一個人陪著她,那個唇裂的歪頭傻子,他和她一樣,沒人要。
傻子好歹還有一個‘傻子’的名字可叫,她呢?在九歲前,她沒有名字,院長也懶得給這個賠錢貨費勁取名,整天用‘那個誰’來叫她,她聽多了也就習慣了。院長是一個非常勢利的老婦人,愛財如命,那些一個個被送走的孩子,院長多少是有分到一些錢的。
小時候長得醜,營養不良的,麵黃肌瘦,如果將她混入非洲兒童群裏,沒人會懷疑她的身份,這也許就是她沒人要的原因吧。
原本院長已經鐵了心打算一直養著她下去,因為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孤兒院,總是需要人來打理的,而這個一向不吭聲的女孩成了院長最聽話的仆人。
陸曼還記得在她八歲的時候,她第一次走出黑街,幫院長到另一條街上去給一位阿姨傳口信。
經過一個大櫥窗前時,她朝裏麵看了一眼,這是一家賣電視的,裏麵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液晶電視,各種高清畫麵在同時播映,屏幕上有一個在閃光燈下高雅微笑的女人。
陸曼愣愣的看著那電視許久,那雙從未有過漣漪的眼睛終於泛起了些許色彩,她很認真的看著電視機裏的美麗女人,從頭看到尾,直到這娛樂新聞換成下一條了,她還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電視屏幕。
許久,她邁開有些僵硬的步子,慢慢走著,那暗黃的小臉上竟然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她兩耳嗡嗡的,心中記住了兩個字:陸曼。那個美麗的女人叫陸曼!
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走出過黑街,此刻的小女孩,就像木偶複活那樣奇跡,她心中充滿了各種向往,向往著的離開那個烏煙瘴氣的孤兒院,向往著的成為像那個美麗女人一樣了不起的人!
噢,她突然間想起自己還沒有一個正常的名字,反正是隨便取的,那就叫陸曼吧!
從陸曼成為陸曼開始,小女孩那小小的心胸裏便裝滿了傲氣,她陸曼,絕不要這樣畏畏縮縮的躲在孤兒院裏一輩子!她不要這樣像螻蟻一般活著,她要變強,變得沒有人再敢欺負她!
……
“嘿,你們看,這不是那孤兒院裏沒人要的孩子嘛!哼,也難怪,小小年紀就長成這副德性,長大了還能做什麼?”
陸曼聽到了這刺耳的聲音,她稍稍回頭,看到了近處那三兩個女初中生。其實她們說得也沒錯,女人,尤其是沒本事的女人,如果再加上長得醜,在黑街裏還怎麼混?
陸曼深深看了那幾個女初中生一眼,轉身要走,這些聽得耳朵都生繭的話,隨他去吧。
“喂,那個誰!你這眼神算什麼意思,以為自己是醜小鴨能變天鵝嗎!”
陸曼頓了頓腳步,轉身一看,還是沒說話,隻是這次,她開始皺著眉頭。
“切,還不是一個臭丫頭,一個從頭髒到腳的臭丫頭!”那個帶頭的女生似乎很囂張,陸曼看著這女人臉上塗抹的脂粉,真是替那十幾歲的肌膚感到惋惜。“你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不爽我?哼,那又能怎樣!”
那女生不屑的表情寫在臉上,她們嘲笑的聲音越張狂,陸曼的眉頭也跟著越鎖越緊。在女生們放肆的目光下,小小的陸曼步步向她們走近,還未等她們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她俯身用兩隻小手拾起一塊紅磚頭,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氣,對著她們就奮力砸去!
“啊!你這瘋丫頭,你是傻子嗎!”女生們尖聲躲開,很可惜的是,陸曼人小力氣也小,那磚頭並沒有砸多高,否則她真想將她們的腦門砸開花!
拋那一塊紅磚花費了陸曼太多力氣,但即便身高比對方矮了一截,她仍舊高傲的抬頭,把那髒兮兮的小臉暴露在陽光下,字句冷徹:“要欺負人也該找準對象!”她一頓,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驕傲:“還有,我叫陸曼。”
於是乎,在那三兩個女初中生詫異的目光,陸曼轉身走了。那瘦小的身子走進陰影裏,卻鐵骨錚錚。她簡直覺得今天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了,她有了一個名字,而且響當當的告訴了別人!
“陸曼是嗎?”她還未拐角走進小巷,身後便傳來一個男人的嗓音。
“你是誰?”她匆匆掃了一眼這個將眼前光線擋住的少年,隻覺得這人長得高大些,並沒其他異樣。
少年斜倚在牆上,那好看的手指夾著一根忽明忽暗的香煙。“有沒有興趣跟著我?”
將那濃鬱的煙霧吸入鼻腔,陸曼隻是稍稍皺眉,她討厭煙味。但麵對這樣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少年,她竟能安若泰然的與他談話,並在思考三秒鍾後給出答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