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薄道:“這十餘年來因為吳山礦藏歸屬問題,南宛與天晉一直磨擦不斷,義兒還有三年時間才能親政,我想在這三年內將吳山問題解決掉。恐怕也少不得麻煩三哥。”
令狐靖大笑,起身拍拍他的左肩:“自家兄弟,何須客氣,咱們都是為了令狐家的天下和南宛百姓,這些年也難為你了。”
令狐薄端茶呷了一口,“是挺難為的。”
令狐靖:“……”
“若換作從前在江湖中廝混的我,看不順眼便殺,快意恩仇,哪管這些!幸而義兒雖年幼卻明事理,未受太後蠱惑。”
令狐靖道:“那也是你防患於未然,將太後送出宮去,與小皇帝隔離開來。否則,小皇帝早被南淑蘭控製了去。”微微一頓,又道:“六弟,不過,門外那個女子,是白逸揚和離的原配夫人,你可知曉?”
令狐薄目光向門外影子瞟了一眼,笑了笑:“自然知道,南宛第一位與當朝命官和離的原配夫人,豈有不知之理,不過,我用人隻瞧她現在的才能,不管她從前的身世。難道三哥也像那些凡夫俗子般盯著她過往的不幸不放?”
令狐靖幹咳一聲,打個哈哈:“那倒不是,隻是人言可畏,用一個下堂女子當護衛,總會受人非議的。”他看一眼老六,微覺奇怪,除了兩年前,南宛與天晉國大戰之際,他破格提拔柳清飛,在眾臣麵前回護過他,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回護一個人,而且還是名女子。
“若說非議,三哥以為小弟承受的還少嗎?人言可畏不假,你若不在乎,流言又能奈你何?”
令狐靖想到關於他的流言,不由大笑,這京城士族之間,市井之下,紛紛傳言六王有斷袖之癖,傳了這麼多年,也沒傳出和哪個男子斷袖,便又說他有隱疾。
不過他也真服了這位六弟,任憑流言滿天飛,口水積成河,他卻悠然站在橋上看風景。他和老五,曾屢勸他娶幾房妻妾,那些流言自然會不攻自破,可是他輕描淡寫地道,娶了不用,何必浪費糧食銀兩?
令他和老五哭笑不得,就算不用,擺著也行啊,堂堂攝政王府多少姬妾養不了,還差那點銀兩?他呢,亦不解釋,就那麼風輕雲淡地在旁看熱鬧。
“以太後的一貫作風,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攻擊你的好機會,何姑娘是下堂婦這事會被她反複揪出,你不在乎流言,她呢?”
令狐薄手指輕敲著桌子,似笑非笑道:“三哥,就在你來之前,太後已經帶著白家新夫人來給她難堪,反被她氣走,那位新夫人不知為何,似乎很怕她。況且,適才我給過她後悔的機會,她自己選擇留下。”
令狐靖訝然看向門外,此刻那女人正閑得發瘋、繞著花樹一個勁轉圈圈,隨口說了一句:“此女的心是什麼做的?”
令狐薄臉色微微一怔,不錯,她看似樂觀容易親近,卻一旦恩斷義絕,既使數年的夫妻感情都可狠絕拋諸腦後,毫不拖泥帶水,這種人絕情起來才真正可怕。
“我聽說太後這次回宮,私下張羅著為你選妃,你可知道?”
“我的事還輪不到她管。”令狐薄冷哼一聲。
令狐靖笑了笑,放下心來。
他最是了解這位六弟,堪稱冷酷無情,未當攝政王前,喜歡混跡江湖,殺人不過一念之間,被迫當了攝政王後,雖斂了殺氣,但骨子裏依舊是冷酷的。
他極為奸詐……哦,不,是睿智,除非他給你機會折騰,否則,他會在眨眼間讓你變得一無所有,他之所以遲遲未動太後,一方麵是看在小皇帝麵上,另一方麵是證據不夠有力,時機未到,故而一些不涉及國體的事,他都會對太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次日,太後離宮時,正趕上散朝,令狐薄順道率百官為她送行,給足了太後麵子。
何清君內力深厚,甚至聽到百官竊竊私語稱讚令狐薄大仁大義,更有朝官替攝政王鳴不平,稱他為朝廷鞠躬盡粹,心力交瘁,卻為旁人做嫁衣。還有人悄聲罵太後分不出裏外,不幫兒子保權,反而為娘家與兒子爭權。
以令狐薄精純至高的內功,他不可能聽不到。她悄悄看向他,冷峻的俊臉上沒有絲毫破綻,看不出對太後的半分厭惡,也看不出半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