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君似乎深有感觸,重重點頭,雙手叉腰:“你們男人自然不會懂的,在婆家時,晨昏定省,不能有半點差池,吃飯要看人臉色,說話要看人臉色,想開懷大笑,那得躲到人後,心裏萬般委屈,還要強作歡笑,想哭,得夜裏自己咬被角,不瘦才怪。”
令狐薄眼底笑意消逝,閃過一抹疼惜,凝視著她問:“你在白家過得也是這樣的日子?”
何清君一愣,悻悻放下叉腰的雙手,幹笑:“我麼,比這要嚴重得多,因為是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在白老夫人眼裏常常便成了有傷風化,有損體統的大事,那雙厲眼,每日都在我身上打轉,挨訓罰跪是家常便飯。”說完又爽朗一笑:“好在,那些事都已經是過去了,白老夫人不會覺得白府有個異類礙眼了,屬下也不用三天兩頭挨餓跪祠堂了。”
令狐薄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心中痛楚的感覺減輕了些,他若早遇上她三年,或許早將她納入自己羽翼之下保護起來,也不致受這些罪。
何清君並未給他溫存的機會,剛摟入懷中,她便用力推開他,訕笑道:“老豆腐不是那麼好吃的。”
令狐薄難得地笑出聲來,眼見有人也從山下上來,便未再碰她:“本公子就喜歡老豆腐。”
何清君撇嘴,往上走了幾步,回頭問道:“猜出那謎底了麼?”
令狐薄唇邊笑意未減,伸手從路邊折了一根竹枝,朝她晃了晃:“謎底不就是這個?”
何清君不由得一驚,道:“怎麼這麼容易就猜到了,你不會無所不能吧?”說著皺眉,當初她猜這謎語時,可是想了好久呢,把能想到的樹木都想了個遍,才猜到的,怎麼他想都不想便猜出了謎底,再撇嘴,不屑地道:“你不會連孩子都能生吧?”
令狐薄身形一僵,唇邊的笑容也凝住,眼角抽了下,她真是語不驚人不罷休!這種謎語,身為未婚男子的他,原是不易想到的,但她偏偏在遍山竹林的竹山讓他猜謎,不是明擺著告訴他謎底嗎?
兩人費了大半個時辰才登上山,在寺門口,先學其他香客一般朝廟門雙手合什,低頭躬身輕拜。然後才進寺,有小沙彌引他們入進入月老殿,依次等候。
何清君四下瞧了瞧,正前方,便是月老星君的塑像,一身紅衣,白須長眉,右手持拐杖,左手握赤線,笑嗬嗬地看著腳下虔誠跪拜的善男信女。供奉月老的廟殿並不大,卻是這竹林寺香火最興旺的地方。
她轉頭看一眼令狐薄,卻見他神情專注地盯著月老手裏的赤線,便問:“月老手裏的赤線是何不妥嗎?”
令狐薄睥她一眼,嗤地一聲道:“你現在是草木皆兵了。”何清君“哦”了一聲,貌似確實如此,卻聽他低聲喃道:“區區一根紅線就將兩個男女綁在了一起,當真神奇!”
何清君撇嘴,悄聲咕嚕,道:“神奇什麼,我倒覺得月老很不公平,將男人身上的那根紅線到處係……”
令狐薄橫她一眼,輕斥:“莫當著神靈的麵亂說話,小心受責罰!”
何清君翻個白眼,她都和離下堂了,還怕什麼責罰,大不了責罰她孤獨終老,倒是正合了她和離後的願望。她看看四周,她不怕責罰,但怕惹眾怒,因為已有幾名虔誠男女朝她怒目而視了。
何清君趕緊閉眼合什,朝月老星君拜拜,聲音不大,卻正可讓四圍的人聽到:“小女無知,萬望恕罪,阿彌陀佛!”
令狐薄斜睨她,無奈暗歎,她當是拜如來呢,還阿彌陀佛!
何清君等得煩了,不時去院裏打轉,暗中不停歎氣,這攝政王等得倒是虔誠,絲毫未見著急,就那麼靜靜地站等。不過他那玉樹臨風的身形、俊朗軒昂的上等麵皮,和由內而外散發的華貴瀟灑的氣質,早將院裏眾人的目光緊緊攫住,尤其那些本就是來求姻緣的年輕女子,膽子小的,在遠處掩麵偷瞄,暗盼能等得那位昂藏美男投來一瞥,膽子大點的,已經移到離令狐薄不遠的地方,開始暗送秋波,連春天的暖意都一並送完了。令狐薄對這些秋波春意視若無睹,淡定地站著。
等了兩柱香的功夫,才終於輪到令狐薄。何清君跟隨他進去,見他跪到蒲團上,便往旁邊站了站。卻被令狐薄長臂一伸拉住手腕:“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