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在紫宸殿呆著，也趕來湊熱鬧。”蒼老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顫音。或許是因為極度的生氣，仿若枯木的身體立在寒風中有些瑟瑟發抖。
“天太冷，額娘還是回去休息吧。”霖瑞將蘇煙柔護在身後，藍色的眼眸中放射出森森寒意。“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久到山海輪轉，大荒易主。難道太後時至今日還對西陵族耿耿於懷嗎？先帝臨終前，您可是發過毒誓的！”
“哈哈，哈哈。”淒利的聲音劃破天際。“是啊，我是對先帝起過誓。再說，過往的事哀家也不想再提了，你過來。”老妖婆滿臉惆悵的對著蘇煙柔招了招手。
“是叫我嗎？”，可愛的宸妃娘娘明明知道四周並沒有別人還是弱弱的問了一句。
“是，既然遇到了故人的後世，哀家就送你一樣東西。過來！”蒼老的手像招財貓似的晃了又晃。
“沒事，去吧。”藍眼怪捏了捏她的手心，暖暖的，仿佛在說“放心去吧，有我呢。”
“這東西哀家帶在身邊多年，本來就是西陵族的東西。現在，送你了。”老妖婆從懷裏掏出了一枚亮光閃閃的吊墜，不由分說的就給蘇煙柔戴在了脖子上。
“到底是年輕啊，很好看。哀家當年來京都的時候也是這樣戴著，先帝很喜歡！”點綴著細紋的嘴角向上輕輕的抿起。
“太後笑了，太後竟然笑了！”蘇煙柔無比驚奇的看著向來不苟言笑的老女人。其實不僅是她，就連霖瑞都有些意想不到。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見過太後納蘭氏笑過。就算是笑，那也是重大場合裏儀式性的笑容。
但是今天，向上翹起的弧線說明那是來自心底真實的笑翳。僅僅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想起了往事時那種滿足，羞澀的笑容。這一刻，沒有尊稱，沒有權柄陰謀。有的僅僅，僅僅是……
“難得母後舍得。”藍眼怪凝神片刻，輕聲道“記得徽寧大長主出嫁的時候，母後都沒有給徽寧。”
“罷了，給宸妃也是她自己的造化。你們回吧。”天邊依舊是血月孤懸，蒼老的身影一動不動的立在半山腰臨湖的高地上。“數千年過去了，滄海桑田，有些事注定是無法改變。就像納蘭氏，西陵和涑涑……”
“嗚咽嗚咽。”小孩般的啼哭聲打斷了霖瑞的沉思。白色的小毛球好像是有些困了，肉肉的翅膀不斷的煽動著。
“何須啼，何須啼。”藍眼怪看著傻女人和神鳥之間無比默契的一舉一動，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喂！你怎麼來了？”蘇煙柔氣鼓鼓的對著沉思中的藍眼皇帝吼了一聲。“你們真的好奇怪，太後非說我是什麼西陵氏。權當我是，以後你也不用再逼問我了。”說罷，宸妃娘娘轉身便走。雖然她住的那間房子被何須啼給掀開了屋頂。但這裏的空房間那麼多，難道還愁沒有棲身之地？總之，她是不想再看到藍眼怪那種冷漠犀利的眼神了。
“煙柔！”這飽涵深情的一句呼喚讓蘇同學瞬間有些愣住了。在她的印象裏，霖瑞似乎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喚過宮中任何女子的名諱。
“啊！你叫我？”女子緩緩的轉過頭來。細碎的劉海被風肆意的吹起，明亮的眼眸恍若淨水一般。雖然是漆黑的深夜，但月光石奇幻的光芒卻把這一幕映襯的絕美。
男子深情的擁抱著女子，女子臉上的表情不明。太後站在高地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看著，看著，似乎忘記了底下二人的身份與立場。有濕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滑出，過了半晌，直到看不到二人的身影了。才發出輕微的歎息聲，“西陵老鬼，我不欠你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