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桃花見錢楓這般神情,有些慌了,“他怎麼了,他的三個孩子都還好麼?他那個婆娘也真是的,帶幾個孩子都帶不利索,上回來時,她一會兒打老大罵老二,又一會兒訓老三,當初鬆球怎麼就娶了她這個廢物呢!”
葛桃花隻比石榴大七八歲,但她鬢邊卻有幾根白發了,想來也是,她已經是四十好幾的人,大孫子都有七歲了。
錢楓怕葛桃花聽了會承受不住,就尋思著把鬆球的信換一種措詞說給她聽,“大嫂,沒啥大事,你先坐。”
錢滿滿一把將信搶了過去,看過後她張著嘴,舌頭伸了伸,不敢說什麼。
石榴給葛桃花搬一把大椅子,陪她在旁邊坐著。
錢楓頓了片刻,說:“或許這還是件好事,鬆球自己請辭不想當這個知府了,打算帶一家老小回咱們村裏來,過閑適的日子。”
“什麼?”葛桃花驚得一下起了身,“他……他不當知府了?好好的大官他不當,跑回來當農夫?”
葛桃花簡直不敢置信,兒子是不是哪根筋抽了,不對,肯定是他那個惡婆娘吹了什麼枕邊風!
“二弟,你趕緊給他回信,說我和他爹都不答應!你讓他的婆娘過來,我有話要訓她!……”
錢楓連忙擺手打斷她,“大嫂,你也知道,倘若不是柳兒,鬆球也當不上知府,還一直在縣裏混著,以他的性子也不適合當大官。他在信中說了,倘若他不請辭回鄉,到時候就要被人陷害,會被人扣一堆屎盆子。他是清廉正直的好官,但是他知道的太多,要想自保,隻能抽身了。”
其實不是鬆球要自請回鄉,而是已經被人陷害了,隻不過被人扣的罪名不算太大,朝廷派來查他的欽差大臣顧忌著錢柳兒,就說啥也沒查出來,所以隻是抄了鬆球的家,關了他一陣子,一個月後鬆球就能帶著妻兒回鄉下了。
葛桃花魔怔怔地走過來,把那封信打開細看了一遍,她不識字,隻是看著這熟悉的字形她就欣慰,因為這是她兒子寫的字,她認得的。兒子才當了八年的官,沒為自己謀一丁點私,這就要回來了?有柳兒罩著,他怎麼也應該越爬越高,然後入朝當一二品大官才對。
她不相信,也不甘心,可是錢楓應該不會騙她的。她失神地折好信,放進信封裏,默默地走了。
一個月後,鬆球帶著他的妻兒回來了,就連穗兒也帶著她的相公和兩個孩子來了。穗兒嫁給了鬆球手下的一位主薄,這次鬆球倒了黴,這位主薄自然也跟著丟了官,而且他的父母年前已逝,所以他和穗兒帶著孩子來錢家村生活。
錢桐見兒孫滿堂,都回來聚在了一起,他倒是歡喜得很,兒子和女婿當不當官並不重要,一家人能守在一起,這才是最圓滿的。
葛桃花卻心酸得很,平時她在村裏十分得臉,兒子和女婿都是官場上的人,每次回來都是坐著官轎,村裏人見了她都是好話和奉承話一籮筐,雖然比不上柳兒讓家裏光耀門楣,那般風光,但她也算是知足了,可是兒子和女婿這一回來,她覺得自己是徹底不得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