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難忘的經曆,就像在一瞬間過完百年。沼澤生物的生與死、興與衰,繁衍和滅絕,都一一呈現在趙邁眼前。他孤身一個人,卻又同時是千千萬萬個人。到後來,他就是這片沼澤,這片沼澤就是他。
自然原力在沼澤中形成循環,而這循環現在就在他的腦海之內。沃茲沃斯的聲音隨著風,隨著雨進入這個世界,告訴他應該如何感應原力,如何與其協調。
“你永遠都隻是循環中的一個章節,你永遠都是物質與靈魂運轉的一個片段。”半身人著德魯伊的世界觀,然後將他們改造世界的方法娓娓道來。“這是一個有償有還,同時兼備脆弱和堅強的體係,我們德魯伊所作的,就是在河水中攪出新的漩渦,然後看它在完成使命後重回寧靜。你的身體是循環的一部分,也是攪動河水的一尾魚。來,看著我的行為,跟著我學習我的方法,學如何與周圍協調統一。”
趙邁集中注意力,將目光投向沼澤中心的紅樹林。原本這裏隻有一棵樹和一個半身人,半身人遣散了他所有的動物夥伴,將全副身心和這棵樹連接起來。接著,他就將樹葉和樹根當做自己的感知觸角,開始收集沼澤的原力信息。
作為自然原力的產物,感受原力的存在是每個生物都具備的能力,人類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隨著文明的建立,人的求生方式生了改變,需要學習的知識更多,所以出現了學校、文字和書本。自然一直在等待著,可越來越少人去那裏尋找智慧,直到現在的人需要開悟,才能打通和自然原力的聯係,才能成為德魯伊。
但這種本能從未消失,隻不過隱藏了起來。剛出生的嬰兒是怎麼學會吮吸的?正是一樣的道理。原來自己需要的知識並不在別人身上,而是在自己體內,通過體會半身人的經曆過往,趙邁檢視自身,開始調動那些隱藏在血脈深處的力量。
他的理解與半身人不同,畢竟他是從九年義務教育活過來的現代人。對於格拉利昂土著們認為的自然原力信息,在趙邁心中就是遺傳基因。向上追尋起源,當生命誕生的那一刻,自然原力就開始了生生不息的循環。從環境中汲取力量,一切都是為了生存繁衍,自然是最巧奪工的設計師,不論是精確還是優雅,無不能在生物身上體現。所謂自然的智慧,所謂生命的藝術,這最大的知識寶庫就在每個人體內。
他突然想到以前看到的知識,再通過親身觀察,猛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所謂一個人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是一個複雜的共生體。許許多多不同的生物在一起協同工作,才能讓身體完成各種機能。每個人細胞內的線粒體,都具有自己的dna,可以自行複製,不受細胞核dna的影響。植物細胞內的葉綠體也有相同的特征。當將“自己”看做一個“群體”,認識到自身體內也存在原力循環,就可以用新的角度來看到自然,不論是叫做以見大還是見微知著,趙邁都可以從自身出,理解自然原力的變化。
其中的道理很難以語言來表述,因為語言是文明的產物,在自然的偉力麵前顯得蒼白、淺薄。也許隻有那句“道可道,非常道”才是最接近的解釋吧。趙邁完全沉浸在這次冥想當中,順著原力的階梯,並不是向上,而是向下,向更深處,向自己體內掘力量的秘密。
半身人收回手指站起身來,有些豔羨地看著趙邁。都體悟樹承載了無數前輩高人的心得,但是從中將心得挖掘出來卻沒有特定的方法,隻能靠運氣。隻有在開悟的時候,因為開悟者原本並沒有主動的自然原力,隻有接收外界力量這一個方向,或許能夠吸收一部分體悟樹中的思想精髓,而這也已經是非常難得的奇遇。而現在,居然有人得到了體悟樹幼苗的完全信任,能夠毫無凝滯的與其建立精神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