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歸根之時,冬天的寒氣日盛了。
玲瓏瞧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歎道:“這天不知何時會下雪,怪冷的。”
華氏也湊到窗前,道:“也就這幾日了,臣妾瞧著天上的雲厚得快要壓下來了。”
還說著話,聽裏麵一聲道:“好了。”
玲瓏和華氏都轉過頭去,許昭儀才放下筆,身旁的宮女將案上的宣紙捧起來。
“娘娘和華才人真悠閑,臣妾在畫畫你們卻在欣賞外麵的景色。”
閑來到許昭儀處說話,華氏聞得玲瓏回宮後與許昭儀走得近,也約了一同來,許氏擅丹青,閑話了幾句不知怎麼扯到這個上,華氏求許氏作畫一幅。
華氏與許氏先前並不相熟,玲瓏本還擔心華氏的舉動會惹得許氏不快,沒想到她到高高興興地讓人拿來了紙和筆。
可見投其所好比一味奉承更能拉近關係。
許氏畫的是翠竹鬆柏,冬日裏看著倒有幾分傲然骨氣。玲瓏笑道:“可惜宮中花草栽種遍布,這些鬆柏之類卻種得不多,寒梅傲雪固然讓人動容,鬆柏挺立也另有風姿。不知許妹妹肯不肯割愛把這幅畫給我,拿回去掛著屋子裏也多添些綠意。”
華氏聞言嗔道:“貴妃娘娘也太會搶先了,這畫明明是臣妾求了昭儀娘娘畫的,怎麼您一見到好就先問了去呢!”
許氏掩唇笑道:“左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我再幫華才人畫一幅就是了。”
玲瓏含笑點點頭,“那就有勞許昭儀了。”宮女們又磨墨鋪紙。
華氏坐到邊上飲了口熱茶,暖暖茶香縈繞滿室,隨口道:“說起著蒼鬆翠柏,宮裏也不是沒種著,隻是世人皆愛花團錦簇,宮中尤甚。所以咱們看得見的地方無處不是斑斕錦繡,倒隻有那些冷僻的宮院才會種著蒼鬆翠柏,亦不至於光禿禿地難看了。我記得……好像那蹚碧軒就以鬆柏密布而……”
華氏話說了一半即收在喉嚨裏,眼睛瞧著玲瓏。
蹚碧軒在前朝時也是一處風雅之地,隻因前朝皇帝愛這些蒼鬆迎雪仍翠的氣節,專門在宮中置的一處庭院,至今如華氏所言,大家都喜歡色彩絢爛的喜氣景象,蹚碧軒因所處僻靜年久失修,早淪為不得寵妃嬪的居所。
而今住在裏頭的是降為婕妤的上官易蓉。
“瞧我真是不長進,無緣無故說起那個地方作甚,真是該打,娘娘可別往心裏去。”
禦花園裏被玲瓏嚇過一回的上官易蓉雖不敢再當著麵出來鬧,背地裏卻****拿些難聽話咒罵著玲瓏,以至於宮中皆有耳聞,華氏頓覺自己失言。
許氏運筆作畫並不抬頭,淡淡道:“上官婕妤久無婦德口出惡言,娘娘怎地還容得她這樣久?”
玲瓏靜靜笑道:“耳邊飄過風聲,吹過也是無痕的。她今時今日能這樣說,也隻能這樣說,時候未到,先縱著她也無妨。”
許氏挑了一眼,華氏顏色微動,道:“臣妾也不拐彎,冒昧問一句,娘娘是否已有處置上官氏的打算?”
玲瓏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茶盞,一片細葉在水中旋轉,輕聲道:“上官太後的顏麵還是盡量保全,誰沒有個年老無力之時,全了她的尊貴,隻當咱們做晚輩的敬孝心了。”
言下之意就是若有一天上官太後不在,她未必容忍得上官易蓉如此猖狂。
許氏筆鋒一轉,笑道:“這一副也好了。”
玲瓏和華氏都歡喜上前去看,眼角卻瞟見外麵有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