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箋(1 / 2)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了,稍稍有點刺眼。明黃的琉璃瓦折射出透著水銀般晶瑩的光,在這個冬末初春的早晨裏尤為清亮。今天的早朝比以往都下得遲了些,芊淮躲在東門口邊上的一根大紅柱子後,等著劉東鳴。

好不容易見到一抹暗青色的影子出現在拐角處,芊淮正想走出去時卻見男子身旁還有三五個人在周圍侃侃而談。無奈之下,她隻好跟在他們身後,等待時機。在陽光的映襯下,她的眼裏仿佛隻有那個暗青色的背影。她看見他的朝服兩袖是折起的袖邊,她看見他的官帽下的頭發在身後輕微晃出一些跳躍的光。

出了東門,劉東鳴向身旁的兩位老者作揖告退。直到其他人都散去了,他才站定腳跟轉身對著空無一人的長廊問道:“什麼人?請出來吧。”

芊淮低著頭,快步走到他身前,然後朝兩邊看了看,確定沒人才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袖口裏。劉東鳴彎彎的眉眼很是溫和,如果不知道他的能耐,定會將他誤認為是一個翩翩公子,人畜無害。他微微眯眼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身著婢女宮裝,一頭青絲用白色的發帶固定在發頂,兩頰邊垂下長長的發絲,很伶俐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是他看到她的眼眸清澈且帶有小小的聰慧。

芊淮感覺到男子的視線,不禁頰邊發燙,透出微紅的嬌意。手有點哆嗦,微顫的手指在袖口裏怎麼也找不到那個荷包。

“慢慢來罷。”清潤的聲音宛如泉水滲進她的心裏。

好不容易將荷包遞給他,她抬頭看去,隻見他臉色突變,摻雜著喜悅,驚訝,無奈與難以言喻的悲傷。她沒有說話,安靜地站在他身邊。久久才聽聞他說:“姑娘是哪個宮裏的人?”

“奴婢是鳳臨宮的。”劉東鳴驚訝地睜大雙眼,良久,才恢複冷淡的語氣,“有勞姑娘了。”

芊淮站在背光的剪影裏,看著他緩緩離去的身影,心裏驀地湧上數不清道不明的悸動。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直到那抹青色消失在眼眸裏,她才低下頭,身子微微有些發顫。

劉東鳴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荷包,關節已發白。上了馬車,他才緩緩籲了一口氣,靜靜地靠在車廂內,眉頭緊鎖。這種雙麵繡的荷包他身上就掛著一個,是兩年前生辰的時候,清和為他親手係上的。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他還記得那天,她身著鵝黃素裙,眉間一點朱紅,黛綠青描柳眉,腰肢如柳,緞發如墨。她垂下頭,細心地將荷包纏上他的腰帶,清脆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嬌羞和靦腆。

他閉上眼,不願再想起她進宮那天滿含淚水的秋眸,她苦苦哀求他帶她離去,他卻哽咽得數不出一個字。最後,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帶上馬車,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的影子,他還仿佛能聽見嘶啞的哭聲久久縈繞耳邊。

自上次在中秋節那天見了一麵,如今也有近半年。不知道她在裏麵過得怎麼樣,他一想到她夜夜對著明月垂淚的樣子,就心痛得無以複加,他用手按住心口的地方,仿佛這樣可以稍稍減弱針刺般的痛楚。

他打開荷包,看到裏麵有一張紙箋,展開。

“北風其涼,雨雪其霧。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隻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