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娘倏然一暗的神色沒有得到男子的垂憐,久久等不到回話,男子臉上已經顯露出不耐的樣子。而青衫男子身後的高大男子那雙淡漠的眼裏卻因嫣娘的失落平生出幾分一閃而過的憐惜。
“白將軍家的小公子白羽的輕功出神入化,我觀察了幾天,覺得可能與那裏有所關聯。”嫣娘如是說。青衫男子聽後,漆黑的眼珠裏迸射出銳利,緊緊地盯著嫣娘的嬌顏,少頃,讚賞地頷首,嘴角勾起。嫣娘垂下眼,也跟著展顏一笑,隻是嘴裏的濃香茶味都變成了漫無邊際的苦澀。
又抿了一口茶,男子忽然狀似隨意地提到:“你見過七公子了?”
嫣娘心裏一驚,臉上的神色也慌張起來。“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子像沒有聽到她的辯解,依然是不緊不慢地問:“在金聖居唱得挺好的,為什麼要去瓊醉樓?”
嫣娘知道這次自作主張的行為真的惹怒了眼前的男子,心裏的恐慌迅速蔓延開來,她低聲哀求:“爺,瓊醉樓比金聖居更多達官貴人進出,我想那裏更容易得到情報……啊!”話還沒說完,她小巧的下巴就被一隻修長的大手發狠似地捏著,下顎骨頭間摩擦的哢嚓聲都能清晰入耳。“念在你對本王一片忠心,以往你怎麼耍脾氣,本王都不和你計較,但是,記住了……”他湊近她的耳邊,一字一頓清晰地從牙縫裏蹦出:“你若想動她,你就等著用你的血祭本王的劍!”然後,他一把甩開她,眼神厭惡得厲害。
他抬起腳跨出了亭子,身後的高大男子走過嫣娘身旁的時候,不經意頓了頓,但是又立即跟上青衫男子,留下她一個人坐在地上眼裏滿含苦楚。
嫣娘被男子捏得通紅的下巴在白皙的雪肌上顯得尤為突兀,原本晶瑩的大眼像是浸滿了水,輕輕一抖,便可溢出許多。她聽到噠噠的馬蹄聲漸漸變小,而後,再也不可聞。她自嘲一笑,難得還期望他能回來?雖然心裏知道他的狠他的絕,但是她還是甘願守在他身邊,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位置。如果他的心能分出小小的一個角落給她,即使要她為他而死,她也甘之如殆,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呢?她失聲痛哭。
晚上,回來瓊醉樓的時候,嫣娘的臉上已經再也沒有哀傷的愁緒,美人麵目含春,微挑而上的鳳眼帶有三分少女的羞澀,又有三分風塵女子的不羈,還有三分歌女的勾魂魅魄,最後餘下一分是如霧裏看花般的迷離,不多不少卻是恰如其分。
看台上的客人都已經鬧騰起來了,不少富家公子或是朝廷命官都愛聽嫣娘唱曲,且不說那宛如天籟的嗓音,單是那張嬌媚的容顏就已經引得他們垂涎不已。
嫣娘勾起一抹笑,眼裏的譏諷一閃而過。朱唇輕啟,字正腔圓的江南小曲從菱唇裏流瀉而出,似女子的哀怨又像是婦人無盡等待的酸楚,餘音繞梁,底下的做客都閉著眼睛靜靜地欣賞,隻有一人除外。
白羽坐在包廂裏,隔了紗幕看著台上妖嬈的女子撫琴低唱。他既沒有陷入女子的唱腔裏,也沒有迷戀女子豐腴魅惑的身段,他隻是安靜地聽著歌,是不是抿一口清茶。待嫣娘快要唱完的時候,他招來小二耳語幾句。不一會兒,小二就帶著嫣娘進了包廂。
白羽抬頭看了嫣娘一下,稍稍點頭示意,而後淡淡招呼,“嫣娘姑娘,請坐。”嫣娘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什麼藥,也就順水推舟,盈盈一拜後落落大方地坐下。她雙手端起茶壺,一手握著壺耳,一手托著壺身,慢慢地將水注入他的杯子裏。碧螺春的香味很是濃鬱,茶葉在水紋裏打著轉,一圈又一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