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迅速席卷而來,這個世界上不再有毒手紅線這個人。
頭很痛,渾身都在痛,感覺好像被什麼巨石碾壓過一樣,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著痛痛痛。
沈重華感覺有些奇怪,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能感覺到痛?難道她還咽氣的時候大火就已經燒過來了?這會兒她豈不是變成烤雞了?
猛地一睜眼,明亮的陽光從開著的窗子裏頭爭先恐後的擠進來,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斑,紫檀木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青瓷花瓶,裏麵還插著一隻紅豔豔的桃花,隻是花瓣有些凋零了,好幾片紅色的花瓣落在了旁邊攤開的宣紙上,一支毛筆就擱在青玉筆架上。
沈重華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好生的熟悉,這不是她出閣以前的閨房嗎?她曾經在這裏住了十幾年,一桌一椅都是熟悉萬分的,她就躺在窗前的一張軟榻上,旁邊還有個完成了一半的巨大屏風,上麵層次分明的煙雨山水活靈活現,叫人一見之下就會感覺好像身臨其境一般。
她怎麼會在這裏?忍著全身的酸疼,沈重華起身仔細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充斥心頭,那張軟榻,她曾經在無數個雨後或者黃昏,靠在上麵透過窗戶欣賞風景,那檀木書桌,她曾經多少次臨摹作畫,那繡架上不知道曾經完成過多少精美絕倫的繡品叫沈老爺拿去四處賣弄……沈重華隻感覺自己眼睛裏麵一陣酸澀,這些隻在夢中出現的東西,居然真的會出現在自己眼前,記得當初自己出嫁失寵,這房間裏的東西就被沈老爺盡數給了沈容安了,她再也沒能見著。
沈重華站在繡架旁,看著這副煙雨山水,自己繡過的東西不少,但是煙雨山水不多,這一個大屏風應該是在自己十三歲的時候繡出來的,可是現在這屏風卻是完成了一半,扭頭在昏黃的銅鏡裏麵看見一個小女孩的臉,小臉上還帶著嬰兒肥,一雙眼睛宛若秋水凝波,已經可以看出來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胚子了。
沈重華驚呼一聲,向前一步看著銅鏡裏的自己,裏麵的模樣不甚清楚,但是卻可以看出來那就是自己年少時的模樣。
“小姐,出什麼事了?”可能是她的一聲驚呼驚動了外麵的人,一個圓圓臉圓圓眼長得極其討喜的小丫鬟推開門走了進來,見到沈重華站在鏡子前,頓時笑眯了眼睛:“不用照了,小姐就是最漂亮的,其他人再怎麼嫉妒也是沒用的。”
“湯圓!”沈重華激動地叫出了小丫鬟的名字,這丫頭對她極其忠心,可惜在出嫁前無端亡故,害的沈重華傷心了好長時間,沒想到兩個人還有再次相見的一天:“湯圓,真的是你啊!”真好,現在的你還活著。
“除了我還有誰這麼珠圓玉潤的?”湯圓很不文雅的翻白眼,她跟著沈重華一起長大的,兩個人關係非常好,說起話來也有點沒大沒小的:“小姐既然醒了就別偷懶了,王大娘已經來了好幾次了,說是小姐到現在還沒見影子是不是怕辛苦想要退縮了?”
王大娘?沈重華又是一陣欣喜,師父啊……“我這就去,湯圓我要吃你煮的湯圓!”說著就已經笑嘻嘻的跑開了,留下小丫頭在後麵跺腳。
沈重華是在十二歲的時候認識了陣線房裏的王大娘,一開始的時候是跟著她學陣線的,結果到後來王大娘覺得這個孩子很有天分,也很得她喜歡,就把自己的一身本事教給了她,就是那手名震江湖的飛針走線,王娘子身份很神秘,除了沈重華還有湯圓,沒有人知道這個陣線房裏麵有一手好活計的女人居然是個了不起的高手。
就算是在沈重華成名以後,她還是不知道王大娘的確切來曆,她好像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沈家的,一直都沉默寡言的不合群,但是因為她手藝好,其他人也不敢過分欺負她,沈重華記憶裏麵後來王大娘也是像她突然出現一樣突然就失去了蹤跡,好像這是上從來就沒有過這個人一樣。
沈重華快樂的衝進了陣線房,裏麵好些人正在幹活,已經是春天了,沈家從上到下主子下人們都要添置春裝,陣線房真是忙碌的時候,見到最受寵的小姐出現,好些眼尖的立馬就湊上來奉承討好起來,誰不知道沈家就屬這個小姐金貴,討好了她就等於討好了老爺。
沈重華卻不肯理會這些人,她們的眼神裏麵帶著太過明顯的功利色彩,無非就是想通過自己得到什麼好處,她最是厭惡這些不正經做事整天想些歪門邪道的人:“大娘,我來了!”
王大娘正在做一件月華裙,淺淺的藍色,細細地銀絲,上麵繡出來的圖案幾乎看不出來,但是行動間就會反射出光芒,映出一副又一副複雜多變的瑰麗圖案出來,這條裙子就是給沈重華做的,這個時候的沈重華是沈家的公主,她所享受的都是最好的一切,王大娘身為最好的針線娘子,就是專門給她做衣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