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華睡在床上,白皙的手臂露出來,趁著大紅的錦被,顯得越發的凝脂天成,戴在手腕上的一串看起來老舊的佛珠泛著淺淺的微光,柔潤祥和。
“……這回的事情還是要多謝你,若不是你,唉!實不相瞞,我其實早就不抱希望了,這麼長時間音訊全無,大概早就是凶多吉少了,那些派出去尋找的人手雖然沒有撤回去,我自己卻也清楚,他們也是覺得沒什麼希望了,根本就沒有盡心盡力的去找。”
低低的交談聲從緊閉的門外傳過來,床上的人兒眉頭微微皺了皺,忍不住手臂遮住了額前,那些惱人的光線黯淡下來,這才滿意的晚起嘴角,繼續睡覺。
“這回倒真不是因為我。”熟悉的聲音蓄意放輕了,似乎是在擔心吵醒了誰:“若不是安家少主適時的遇上了,把人給救了來,就算我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把死人給救活過來。說起來這件事情的起因還是在我,參寶那樣的東西,我早就該想到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的,一旦消息被人得知了哪裏會輕易作罷。幸好你這位弟子沒什麼大礙,否則的話我就要寢食難安了。”
哼哼,虛偽!雖然還在睡夢裏麵,意識不甚清醒,她卻能從這人極為誠懇極為自責的語調裏麵聽出言不由衷的東西來,哼,又在耍花招兒欺騙什麼人了吧?
緊緊關閉著的雕花門外麵是一個比較寬闊的隔間,設著極為舒適的暖炕,炕上一張紅漆小幾上擺著幾樣簡單但是精致的小菜,兩個人對麵盤腿而坐,一人手邊一杯清茗。
秋十三脫掉了外麵雪白底子上點點暗紅梅紋的衣袍,隻穿著家常的半舊衣裳,一頭長發沒有在頂上束起來,鬆散的在背後隨意用根發帶綁了起來,額前幾縷發絲調皮的跑出來,給整個人添了一種不羈的味道。
“如今外頭亂的很,你避開也好,我看著你似乎已經更進了一步,眼下是關鍵時候,若是被他們知道了,勢必不甘心你能超越他們,定然會從中生出事端,還是避開這段時間,免得功虧一簣。”
練功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半途而廢,機會被人在關鍵時候打擾到,若是嚴重了不但功力盡毀,還有可能連性命都難以保全,秋十三言辭懇切,正好說在了靈石道長的心坎上。
端起麵前散發著清幽香味的茶,靈石道長抿了一口,麵上的皺紋舒展開來,讚道:“好茶!”
秋十三笑起來:“這是陳年的梅花雪,收集起來密封在瓷甕裏麵,埋起來放上一年,再取出來過濾掉裏麵的渣滓,用來烹茶最是合適不過,你若是喜歡,不妨帶一些回去。”
靈石道長捋著胡須:“罷了罷了,我就不奪人所好了,這等雅事也就是你們這些人做得出來,我就是一個俗人,隻想著早日得窺仙道罷了,哪日想喝了,直接來尋你便是。”
秋十三端起茶杯對著靈石道長含笑致意,兩人哈哈一笑,像是喝酒一樣幹杯。隨即靈石道長感慨道:“時間可過的真快,一眨眼,你都已經成親了,怎麼也沒遞個消息給我,就算人來不了,最起碼該有的禮數不能少了,新婚禮物總是要給的,可是你看看你,可是給了我一個好大的驚喜,我兩手空空的來了了,可怎麼好意思去見令夫人?”話雖這麼說,卻已經放下茶杯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來:“看在你的份上,不拿點好東西出來怎麼行?這是我這些年來花了好大的力氣煉製的法寶,就送給你夫人作為見麵禮了。”
秋十三眼睛裏飛快地掠過一絲笑意,卻伸手推脫道:“這個不行,這東西是你這麼多年來搜羅珍惜材料花了大力氣才得到的,一向視若性命,我豈能收下?快快收起來吧,你我二人之間,何須這般禮數客套?當初若不是你救我一命,又何來日後這些牽絆?”
靈石道長把這東西送出去,自己心裏麵其實也是極為舍不得的,就像秋十三說的,這東西是他這麼多年來花盡了心力製成的,送出去簡直就像是拿把鈍刀子割他的肉一樣,依依不舍的看了手中不過嬰兒巴掌大小的金黃色圓盤,一咬牙:“比起參寶這樣的東西來,這玩意兒可就差遠了,你還是收下吧,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出現在你麵前了。”隨即搖頭笑道:“說起來當年不過隨手救下還是個孩子的你,我自己都沒想到咱們倆之間居然會有這樣深厚的緣分。”
秋十三這回不再客氣,本來就是好東西,不要的是傻瓜:“說的也是啊,你們道家不是講究因果嗎?或許我們兩個人之間就是一場因果呢?”心中卻暗暗冷笑,他秋十三從來就不是一個為了恩情就把所有的一切拱手相送的人,這麼多年來他所做的事情早就足夠抵消當年靈石道長無意之中救下他的恩情了,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認識到那個孩子越來越強大之後,靈石道長的的心思也不再像最開始那樣的單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