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活動後,飛雪意興闌珊。轉眸見身旁浮若冰正斜身支頜,攢眉靜坐於茶幾旁。今日害得她連幹大碗酒水,心下自愧。方才看來似乎還身體不適,酒後暈紅的麵色開始泛白。
飛雪麵帶慚色,輕扯若冰衣袂道:“若冰姑娘,你現在還好吧?”
若冰秀目微開,見是飛雪,強顏淺笑道:“稍好點。許姑娘不必擔心。今日之事,也不能怪你。若冰知許姑娘是好意為我抱不平罷了。”
飛雪羞赧地笑了一下。
一時無話,沉寂片刻。飛雪忽覺話中有異,不禁詢問:“若冰姑娘,你怎麼叫我許姑娘?我不姓許?……還是……”心頭一突,莫非若冰認得原來的自己?不會這麼巧就是表姐吧?
飛雪正惶惑得揣度不已。若冰略顯詫異,過會兒才輕聲一歎:“那定是我方才聽錯了!還以為姑娘姓許。失禮了!”
飛雪聽罷,霎時輕鬆舒心,暗忖:“空緊張一場!長安城這麼大,哪會這麼巧遇到原來的親戚。”想著,不禁搖頭自嘲自己過於惶恐。
若冰瞅見她一驚一笑的變化,隻覺有趣,不由嘴角含笑,徐徐持盞品茗。
小音匆匆而來,手中多了個精致的檀木小匣。見若冰臉色蒼白,心下一悸,忙上前輕拂若冰額頭,道:“姑娘你怎麼又犯病了。”說罷,從小匣挑出一粉白丸子。
若冰張口,嚼服吞下。很快,頓覺腹中一股暖意直衝周身各處,接著麵色潮紅,甚至滲出一絲汗水。她不禁用手扇了扇風,奇道:“方才沒見你,去了何處?這是什麼?服後身子很熱,感覺很奇怪。不過像有用,不冷了!”
小音用手指輕戳若冰手臂,嬉笑道:“哎,方才姑娘坐肩輿走得緊。我半途想如廁便走開了。哪知路過西門小荷池時遇到了兆公子。我說姑娘已去了曲水亭榭。可兆公子卻說他有事不來了,還交給我這個。說是治寒症的良藥,說完便走了。怪得很,請姑娘過來,他居然半途走了。我又不認得到曲水亭榭的路,結果走了半天才到這。”
日薄西山,彩雲漫天。落日餘暉卻依舊溫暖。夕陽光輝灑了若冰一身,染得衣衫橘紅一片。
她輕輕搖首,佯作怪責道:“你總是如此,隨意便拿了別人東西。我不想虧欠人情的。”
小音翹著小嘴道:“換做金銀美玉我才不稀罕。但這對姑娘有用。就算求,我也厚著臉皮求來。姑娘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小音可關心得緊!”
若冰含笑道:“說笑呢,你還急了。罷了,我知你是好意。隻是今後,下不為例!反正也沒遇到可長用的藥。誰知過陣會不會便不管用了!”
小音嘻嘻道:“知道知道!”心裏卻琢磨著,大富之家出來的良藥定有好處。用得好了,下次再討去。
飛雪聽完二人一席話,便插嘴道:“方才在長安一家食肆中遇到一個據說是江湖神醫的傳人。而且這人和連溪熟悉。不如找這個大夫瞧瞧如何?雖然連溪不在長安,但叫連漪去找也會給麵子的吧!”
二人聽到這個消息,心滿希望,對飛雪先行謝過。隨即到溪水對岸尋連漪。
且說連漓和石子清正在連家瓷器行內鑒賞白瓷羽觴。石子清見到此物是連連嘖嘖讚歎。連漓吩咐夥計裝盒包好,送到石府中去了。
正欲踏出店門,門口已有一名侍從久候。見石子清出來,行禮道:“大人,太子殿下到訪,已在府中久候多時。”
石子清一聽,頗顯不舍道:“伯清賢弟,我怕是有事要忙了。不能與賢弟繼續把酒暢談甚是遺憾。”
連漓拱手笑道:“石大人貴為太子洗馬,又兼秘書監大著作郎一職,忙於著述國史,貴人事多。隻望下次得空可與大人繼續品酒。”
石子清走後,連漓方漸漸收攏笑意,款款舒了口氣,漫步行回連府。連府門口佇立一位綠衣妖嬈,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向府中張望。
連漓上前詢問:“姑娘到此可有事?……你是?敢問姑娘可是石大人身邊的淳寧姑娘?”
淳寧欠身行禮,點頭問道:“連公子有禮!請問,府中是否有位許凝之姑娘?”
連漓搖頭道:“並無此人!”
淳寧麵露訝然,道:“那方才席間與連漪小姐一道來的是?”
連漓笑盈盈道:“她是連漪的西席先生,叫做吳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