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花漸醒,一朵朵小花在田野、山上綻放,一眼望去,黃的紅的白的紫的,似地毯上明豔的點綴。
楊柳抽出新枝,沾點了嫩綠,在煦煦春風中搖曳。
邊塞此時是如此景象,更不用想江南水鄉的場景。
不過邊塞比起江南更好的,此刻在山上還可以見到一些碎雪,已經結晶,陽光照下來,晶瑩明亮。明亮的光線,把周圍花朵與新葉的顏色襯托得更翠更紅,也更加明亮動人。
邊塞小鎮上,有一家客棧,客棧外一個一丈來高的杆上掛了一個酒旗。
邊塞多的是白楊樹,這枝撐酒旗的杆即是一顆小白楊樹,因為春天的緣故,長了一點嫩葉出來,尖上酒旗也因為掛了太久,已經褪色,清清淡淡的紅布上麵寫著一個歪歪斜斜的“酒”字,想來是花了幾瓶酒,請一個會認這個字的人來寫的,想必此間主人十分滿意,字又大又黑,很好。
店裏的小二此刻靠在杆上,左右扭動著脖子,享受著午後溫暖的太陽。
遠處一個人影出現在視線盡頭,人影移動得很慢,速度很穩定,好像隨時都要跌倒,卻始終沒有跌倒。
小二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打了一個哈欠,靠在杆上眯著眼睛,打盹起來。
在夢裏小二卻是成了老爺,正在訓斥偷吃了自己雞腿的下人,要把他拖出去打二十鞭子的時候,卻被一聲驚雷嚇醒。
“成天不幹事,就知道偷懶,你這個夯貨,把鎮上米都吃貴了!”
一張中年人油膩、漆黑的大臉湊在自己眼前,嚇得小二向後一跳,待看清楚是老板的時候,小二立即弓下身來,正準備認錯,卻被一個年輕的聲音打斷:
“來點吃的。”
老板瞪了小二一眼:“還不趕快去招待客人!”
小二連連點頭,待老板轉身走了之後,卻小聲嘀咕道:“說我把米吃貴了,哼,你剛剛偷吃我雞腿的事我還沒跟你計較呢!”
老板又吼道:“還不趕快去!傻站著嘀咕個啥!”
小二連連道“是”,轉身去接待剛剛的客人。
一看見這位客人,小二卻是呆住了。
這人就是剛剛打盹的時候看見的那一位,隻見這人全身漆黑,手裏拿著一把唐刀,雖然年紀輕輕,可身上卻顯出一股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老態。
他走路很慢,小心翼翼,仿佛他現在還是走在一條充滿冰雪的道路上,必須得用這樣的腳步才能走得穩一樣。
小二一驚之後,馬上回過神來,招呼道:“客官裏邊請。”
待客人坐下之後,小二問道:“客官需要點什麼?”
“一碗牛肉麵。”客人的聲音有些疲憊,而且帶一點似乎刻意出來的沙啞,顯得自己很成熟。
“要酒嗎?”
“不用。”客人的聲音沒有什麼感情,卻始終帶有一絲客氣。
“好的,您稍等。”轉身對廚房裏用洪亮的聲音喊道,“一碗牛肉麵!”
吃過飯後,客人開了一間客房,依舊用很慢的步伐慢慢移動到房間休息。
年輕人雖然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可刀卻始終握在手裏,放在心口上。
牆壁上的樹影一點點的移動,客人也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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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漆黑的屋子裏,一個老嫗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充滿了惡毒與怨恨:“給我拚命練功,練不好就殺了你這廢物!免得被別人殺了!”
少年跪在靈牌前,低垂著頭,頭發將英俊的麵龐遮住,老嫗在一旁惡恨恨地說道:“你爹的仇你必須來報!我這條腿的仇也得由你來報!可是你在幹什麼?看什麼蜻蜓,還去捉蟋蟀,自己是什麼人還不清楚嗎?!”
老嫗拖這腿,拿起放在靈牌前的鞭子,鞭子上麵有陳舊的血跡。
老嫗叫道:“是不是太久沒有挨鞭子,已經忘了疼痛?不好好練功,將來別人的刀比我鞭子疼十倍、百倍!”
揮鞭抽在少年身上。
少年跪著,深深的埋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隻能拚命的咬著嘴唇,承受著鞭打,嘴唇已經咬破,猩紅的血味在嘴裏蔓延。少年的眼眶充滿了淚水,卻始終沒有流出來。
老嫗將所有的情緒宣泄在鞭上,一邊打一邊揭嘶底裏的叫道:“餘生!記住你爹死在誰的手裏,記得我變成這個樣子,都是誰造成的!永遠要記得仇恨,人活著就是為了報仇!說,你練功是為了什麼?”
少年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抽爛,血肉模糊,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說啊!為什麼?你練功是為了什麼?活著是為了什麼?”鞭子急促的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