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陰陽兩隔(1 / 2)

冬。

祁桐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到這個地方來。這一園子哀哀淒淒、陰氣森森,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過來的。

照片上那個男子卻對她笑,好像說:“桐桐,膽子挺大的嘛。”

把手中那束盛放的紅玫瑰放在墓碑前,祁桐拿出隨身帶的手絹,把墓碑上下擦了一遍,在照片上摸了又摸,然後屈膝坐在地上。

“徐寒沫,今年冬天特別特別冷。”

“是啊,你給我買的那件羽絨服挺暖和的,也幸虧有了那麼件衣服。不然,這個冬天我可怎麼過呢?你知道,我最怕冷了。”

“今天當然不能穿,你見誰到這兒穿紅色的衣服啊?”

祁桐把頭埋在膝間,眼淚嘩啦嘩啦地落下來,肩不斷地抽動,後來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聲。眼淚一串一串地落下來,眼前模糊成一片,她哽咽著問照片上那個隻會用這樣定格的微笑看她的男子:“寒沫,我以前問了那麼多‘怎麼辦’,你都有辦法。可是,你告訴我,我現在想你想得要瘋掉了,怎麼辦?我都要被這個冬天凍死了,怎麼辦?我都快過不下去了,怎麼辦?你離開我,讓我一個人怎麼辦?”

正哭得沉痛,一個同樣清冽的懷抱環住了她,無比疼惜的聲音說:“起來。”

祁桐被嚇得不輕,使勁掙紮推搡,把環住她的人推倒,自己也連滾打爬躲到墓碑的角落。這一幕,讓祁翱看上去心如刀絞。

看清楚來人是祁翱,祁桐扶著墓碑站起來,恨恨地說:“滾。”

“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說讓你滾你聽不懂嗎?以後不許你再踏入這裏半步,徐寒沫不想看到你!”

“難道徐寒沫想看見你在這裏折磨自己?!”

“那他不想看見我折磨自己,就回來陪我啊!為什麼死的是他不是你呢?”

“祁祁你住嘴!”

“不許你叫我祁祁!這世界上隻有徐寒沫一個人可以這麼叫我!”

祁翱痛苦地閉上眼睛,拳頭握得緊緊的,胸膛不斷地起伏。等他睜開眼睛,看見祁桐背對他,又在癡癡地看著墓碑。

他狠了狠心,說:“徐寒沫死了,你這樣子是打算給他殉葬嗎?”

“如果你們允許,我早就給他殉葬了。”

“祁桐,我再說一遍,徐寒沫死了,就算給他殉葬,天上地下你也找不到他!還有,以後不許你在我麵前說為什麼死的不是我這種混話。我是……你哥哥。”

“哥哥?”祁桐轉過身來,像是不認識一樣,說:“如果不是你,他不會死;如果不是你,現在我們已經結婚了,是合法夫妻,99天的合法夫妻。在今天我會收到99朵玫瑰,99個親吻,聽他說99遍我愛你。如今呢?我和他陰陽兩隔。祁翱,你不是我哥哥,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呢?害死了徐寒沫還這麼理直氣壯?我恨你,即便你是我的親哥哥我也恨你。所以,我跟徐寒沫陰陽兩隔,我跟你一刀兩斷。”

祁桐轉過身去,又用溫柔的聲音說:“寒沫,我沒跟你說過吧,結婚99天的時候我要99朵玫瑰、99個親吻,聽你說99遍‘我愛你’。現在,換我送你99朵玫瑰,對你說99遍‘我愛你’,給你99個親吻。”

她走到墓碑跟前,輕輕地把手搭在墓碑上,親吻了一下墓碑上的青年,說:“你也好冷。”

祁翱在她後麵筆直地站著,壓抑著無比的痛苦,卻管不住奔流的眼淚。他盯著前麵那個痛失所愛之後變得羸弱的女子,無聲地哭泣。

真是,造化弄人。

“嗨,沒有回應的親吻感覺可真是糟透了。”

祁翱再也看不下去祁桐折磨自己也折磨著身後的他,上去從後麵抱住她,強行拖她離開這裏。祁桐掙紮著,手拍腳踢,可是她如今弱不禁風,祁翱又發了狠,終究不抵,被他挾著到了墓區外麵。放她到地上的時候,她抓起祁翱的胳膊就咬,縱使隔著厚厚的衣服,祁翱還是感覺到了疼。他把祁桐按在車身上,單臂緊緊地抱著她製止她瘋狂的舉動,用溫柔堅定的聲音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別折磨自己,我心疼得要死。”

祁桐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她乖乖地被祁翱擁抱著,半晌,說:“你心疼我,那天就不會說不同意我跟寒沫結婚,他就不會出去跟你喝酒,就不會因為你的惹是生非喪了命。你就是這麼疼我的?如果你真的疼我,那天為什麼不是你替他挨那一刀呢,明明那一刀就該是紮在你身上的,不是嗎?”

祁翱胸膛起伏,大口喘氣,不然他會窒息而死。他在祁桐耳邊說:“徐寒沫是你的愛人,祁翱是你的哥哥。現在你口口聲聲說要祁翱代替徐寒沫去死。那我問你,如果死的真的是祁翱,你就開心了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你就不怕爸爸媽媽傷心?你現在變得這麼脆弱,讓爸媽多擔心?又讓寒沫的爸媽多擔心?你就是沒做成徐家的兒媳婦,也是他們疼了16年的女兒,他們更不想看見你這樣。你振作起來,四位老人才能振作起來。他們年齡大了,折騰不起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