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風中都夾著花蜜,仿佛剛釀的糯米酒,香甜滑膩。

脫了冬衣,春風沉醉,正是放紙鳶的好時節。

一大清早,錦十三便央著錦榮帶她去城西放紙鳶,錦榮拗不過她,隻好勉強答應。府裏年齡最相近的隻剩下錦榮和錦十三,其餘的子弟不是在宮中當職就是封官外地。

“七哥,把雪球也帶上!”

“好好好,帶上。”錦榮對這個最小的弟弟當真沒有抵抗力,她說什麼他便做什麼,隻覺得她這個性子和長相明明像個女孩子卻偏偏是個男兒身。

“東芙,紫竹,將冰蠶桑絲毯帶上,郊外蟲多,別把十三給咬了,還有,再帶些吃的和喝的,水果要帶新鮮的。”

“是!”

“七哥,我們隻是去放個紙鳶,不用帶這麼多東西吧?”

錦榮用折扇指了指錦十三懷裏的雪球,“那它也不用帶了。”

錦十三連忙護住胸前的雪球,“好啦,帶吧帶吧。”

要說她這個七哥什麼都好,就是講究特別多。

東芙和紫竹兩個丫鬟收拾妥當,一行人正準備出發,卻見東邊大街傳來馬蹄之聲,馬背之是一位黑衣玉帶的少年,正是褚湛。

“九哥!”錦十三朝他招招手,褚湛微微頷首,這才跳下馬來,身姿矯健。

他不同於一般世家公子,自幼父亡家敗,又長在軍營之中。他身上散發的是讓人畏懼的王者霸氣。

“褚湛,這個時候你怎麼來了,馬上就要早朝了。”

褚湛朝錦榮微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雖四歲入住錦平王府,卻很少叫錦家兄弟一聲兄長,對錦平王和王妃也還是隻稱姨父姨母。錦家兄弟隻道他身世不幸所以性子涼薄。

褚湛朝身後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立即會意的從馬背上卸下一個褐色布袋遞給褚湛。

褚湛將布掀開,底下竟是一個顏色豔麗,栩栩如生的鳳凰紙鳶。

“哇,好漂亮的風箏!是鳳凰!”錦十三一見這紙鳶便挪不開眼,這鳳凰畫得極其靈動,顏色十分搶眼。拿在手中骨架輕盈,尾巴上還飄著十米長的鳳尾,錦十三仔細一看,竟發現鳳凰身上還安著幾根細細的琴弦。

“這是?”

“這是用馬尾做的琴弦,你將這紙鳶放到天上,風吹動琴弦,便能聽到鳳凰和鳴之音。”

“哇,好神奇。”錦十三頓時對紙鳶愛不釋手。

錦榮在一旁搖扇笑道:“褚湛有心了,你怎麼知道十三今日要去放紙鳶?”

褚湛指了指天,“看天就知道,這麼好的天氣,她能不想著往外麵跑?”

“九哥!”錦十三被他說得臉上一熱,心裏卻又為他送的紙鳶感到甜蜜欣喜。

“好了,我還要趕去早朝,先走一步了。”

褚湛翻身上馬,不等錦十三回話,便帶著一行隨從縱馬離去。

錦十三望著褚湛離去的背影,隻覺得自己的心跟手上的紙鳶都要飛到天上去了。

錦榮收起折扇,敲了敲馬車的側壁,“別看了,都走遠了,你還去不去放紙鳶了?”

“哦,”錦十三這才回神,趕緊爬上馬車。

*

城西有一處曠野,齊膝的白茅草遍布滿地。雖是四月,草莖頂端已經生了小小的絨毛穗子,微風一過,白色穗子飄散空中,猶如飄絮輕舞,煞是好看。

“七哥,你快下來,這裏可漂亮了,今天風向也好。”錦十三躍下馬車,眼前開闊的美景盡收眼底。

“看你非要來這窮鄉僻壤的,這白毛飛得到處都是!”錦榮半靠在馬車門上,拿著折扇對著眼前漂浮的白穗毛扇來扇去,一臉嫌棄。

“東芙,你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把冰蠶桑絲毯鋪上,紫竹,你就站在本少爺身邊煽扇子,髒死了這鬼地方。”

“是。”東芙,紫竹兩個丫鬟趕緊忙前忙後的伺候錦榮,錦十三對錦榮的挑剔早已習以為常,伸手小心翼翼的將鳳凰紙鳶從車上取下來,明亮的顏色在這曠野之中更加奪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