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卯時起床,到後院演武場操練半個時辰,辰時吃早飯,午時吃午飯,酉時吃晚飯,過時不候,吃飯前要洗淨雙手,剪齊指甲,不然飯食不予發放。
吃完飯要把自己的盤子碗筷收好洗淨拿到大廚房,放到指定的台子上。
每日必須洗臉洗腳,剃須。每三日必須沐浴一回,沐浴必須換洗衣物,換洗下來的衣物不能放置過夜,需要自己連夜清洗。
晚飯後可以自由活動,亥時熄燈睡覺,不許聚眾飲酒,不許吵鬧,不許賭博,不許…
每日房間自己打掃,值日官每日檢查個人儀表衛生,不合格…”後果很可怕!
昨夜剛趕回大宅的阿豬,看著眼前婆婆媽媽,喋喋不休的阿牛,覺得自己不在的這一個月,是不是阿牛被哪家的碎嘴婆子附身了。
但阿豬生性憨厚穩重,並不回嘴,哪怕被念得頭痛欲裂,也隻是連連點頭,心裏卻想著一會兒找個哥哥問問清楚,自分別的這一個月阿牛他是不是有啥特別的“遭遇”。
阿牛被分派來給阿豬講解現在的宅子裏的新規矩,生怕自己這位兄弟犯了錯,自己會被一起懲罰,所以講解起來格外的認真、耐心加仔細。
一路說著,阿牛一路便領著阿豬到了大廚房所在的院子。
阿豬正著急尋找一位“正常”些的哥哥給他解惑,於是遊目四顧,卻被眼前情景驚呆了。
隻見大廚房門口齊齊的站著兩排灰衣大漢,人人都拿著個大大的飯碗,個個都伸長脖子急不可耐,又狠狠壓抑著,瞪著冒著饑火的眼睛,向隊伍的最前方張望。
最前方卻是兩個少年,一個圓臉的十一二歲,一個十五六歲。
大些的這個少年,阿豬很熟,那是自己最小的兄弟“阿鹿”。
一個月不見,少年阿鹿本來挺單薄的身體,很是健壯了一些,臉色紅潤,更顯得這個少年俊秀了幾分,阿豬心裏暗暗的替這個少年高興了一會兒。
兩個少年麵前放了一張大桌,桌上放著兩個大大的飯盆,一個盆裏看著像湯水,一個盆裏似乎是小菜。
少年阿鹿手裏拿著一個長柄的馬勺,一邊舀著飯盆裏的湯水一邊還大聲念叨著:“各位哥哥別急,還有還有!
後麵阿熊哥哥他們還在煮,管夠管夠!桌上還有香菜碎,和蛋皮碎!
各位哥哥自己捏些放在碗裏,味道會更好,別忘了來八兩這裏領小菜,今天的小菜是‘清拌菠菜’,又清香又爽口!每人一碟!”
守在第一個的大漢剛要伸手拈些香菜蛋皮,卻被按住手腕。
今日的‘值日官’阿狗沉著臉往大漢的手上打量了一下,點了點頭,從自己麵前的籠屜裏拿了三個饅頭放到大漢手裏,大漢討好的一笑,便去領他的湯水了。
阿豬被這一幕驚呆了,直到阿牛催他趕緊往前排隊,他才清醒過來。
自家的這些哥哥兄弟們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來著?當日在軍中個個除了大帥,還有哪個被放在眼裏過?無一不是桀驁不馴,跳脫不拘的漢子!
要是在軍中被這麼嘮嘮叨叨的,怕不把夥房的鍋子砸個粉粉碎?醋缽大的拳頭早就砸到頭上了。
阿牛卻在心裏起急,早早的就聽阿鹿說,買到了新鮮的蓮藕,蕭先生看後心情非常好,特意早上做了‘蓮藕豬肉’餡的雲吞。
據說清鮮無比,美味又不膩,而且湯頭還是昨天連夜熬的高湯,就怕今早耽誤了大家的早飯。
還說‘蕭先生覺得阿牛哥哥照顧阿豬哥哥辛苦了,早上會照著值日官的待遇給你加兩籠“荸薺鮮蝦”餡的蒸餃。’
看著兩個少年油呼呼還沒擦幹淨的嘴角,就知道今天的早飯有多好吃!
偏偏阿豬這個憨頭,從昨日來了就連連發呆。
晚上給他端一碗鴨腿麵,他要發呆,給他送一身新裁的衣服,他要發呆,讓他去泡熱水澡,他還是要發呆!
再發呆雲吞就飛了!
……
擎蒼拈著須遠遠的看著兩條齊齊的隊伍,不由得感歎,這個書生廚子實在有辦法。
半個多月前因為阿郎他們的病大有起色,擎蒼大喜之下便投入了全部的精力,之後後院的眾位大漢因無人看管約束就有些散漫了。
采買不及時,時時吃不上飯,更有甚者還有人開始偷偷聚眾飲酒。
擎蒼當然知道這些野馬一般性子的大漢被拘得狠了,可是此時是多事之秋,容不得一絲馬虎,偏又有病人需要調理,阿狗又不擅長這些,於是隻好賣著老臉再去請求蕭暢。
無奈人家小書生大廚子依舊不肯,隻道與當初說定的不符,又拿出當初寫好的約定讓他過目。
他當然記得自己當初在紙上寫的是什麼,可是這不是沒法子了嗎?於是軟磨硬泡,又威脅利誘,最後…
唉,又寫了一紙新的約定,裏麵的內容真不想回憶,可見自己果然隻適合當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