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宴至半，趙淩便借口身子不舒服離席了。
一個人提著燈走在宮中，加上滿眼的積雪，她不禁心生寂寥。
方才蘇雲欽爽快答應的神情還在腦中沒有散去，她捂住胸口，說不清那裏是疼痛還是什麼。
“公主殿下。”
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趙淩背脊僵了僵，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回過身。
待看到來者後，眼裏閃過一絲失望。
“樂公子？”趙淩努力擠出一個笑，問道，“今天的晚宴不合你意嗎？怎麼早早便出來了？”
樂雲差點就脫口而出“我是跟你出來的”，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在下素來不喜這些應酬，索性出來透透氣。”
趙淩頷首不說話，就要轉身。樂雲忙上前叫住她。
“公主殿下。”
“嗯？”趙淩奇怪地回頭。
樂雲快步走到她跟前，又覺得與禮不合，便往後退了一步。
他朝她拱手道，“在下先前不知公主身份，多有得罪，還請公主殿下……”
“無妨。”
趙淩心不在焉地回答，隨後低頭走開。
“公……”樂雲抬起手，又不知要說什麼挽留她，一隻手就這麼愣愣地停在半空中。
半晌，他才訥訥放下，臉上的紅暈慢慢褪去。
月光下，他一聲藍袍站在雪地中，低頭不知沉思些什麼。直到一個柔弱的女聲叫醒了他。
“樂公子。”
他抬頭，隻見一個窈窕佳人俏生生的立在他麵前。
但這個佳人不是那個人，他一點都提不起精神。
“沁闌小姐。”他彬彬有禮地點點頭。
“樂公子，自上次開源河便偶遇，你我已有數月為曾謀麵。不知樂公子最近可好？”沁闌說話間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他的臉上，手中捏帕子的力道不自覺地加了幾分。
“托小姐鴻福，在下一切安好。還望小姐保重。請恕在下無禮，現行一步。”
說著，他便朝著趙淩離開的方向追去。
沁闌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一個拐彎，再也看不見了，才離開。
月色灑滿了整條宮道，趙淩慢慢地在雪地裏走著，不時地抬頭凝望月亮。
樂雲追上她後，不急著叫她，而是跟在她身後走了好一會兒。
他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隻是心裏不斷地有個聲音在說，如果錯過今天，恐怕日後就很難見到她了。
“公子，這是要跟我到幾時？”
趙淩停住腳步，也不回頭。
兩邊高聳的宮牆下，她顯得那麼嬌小無力。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柔弱的肩頭似乎隱約在顫抖。
“我……”
樂雲小心地靠近她，唯恐唐突佳人。
趙淩微側過臉，恰好月光灑在她的側臉上。樂雲見了之後，吃了一驚。
隻見銀白色月光下，她白皙無暇的麵龐上掛著一行淚水，晶瑩剔透。
他神思仿佛飄然物外，待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不自覺地伸手去抹她的淚。
“下官該死。”他慌忙地收回手。
趙淩看著她，心裏的悲傷好像如泄閘洪水無法收回，再也忍不住，便當著他的麵低聲哭了起來。
“公主殿下……”樂雲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哭成了淚人。
“殿下，何事傷悲？”樂雲小心翼翼地開口。
趙淩捂住嘴，隻是搖頭。
樂雲向來缺少與女子相處的經驗，所以一下子便沒了注意。
這樣的情況，他也隻能由著她去哭了，待哭累了再說。
他從袖中取出一條幹淨的帕子，遞與趙淩，小聲安慰，“殿下，一切都會過去的。”
雖然不知她是因何哭泣，但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卻讓她的哭聲漸漸小了。
趙淩接過手帕，將臉上的淚拭去，抬頭看著他。
“你不懂。過不去的……除非，我再吃一次含笑。”
樂雲啞然。
趙淩依舊小聲啜泣著，但似乎比方才好很多。
樂雲便試探地問，“殿下，在下送您回去可好？”
趙淩點點頭，沒有拒絕。
她不知道，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雙眼睛一直看著他們。
待他們走遠後，他才走出陰影，若有所思地立在月光下，薄薄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線，望著那個背影，久久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