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栗看到這個章節名,很是不解的問我:“為什麼幫她掩飾?”
其實我沒有,隻是略微有些心疼。我從來都不自詡站在哪一邊,也從來都沒說誰是絕對對的絕對錯的,立場觀點不同有不同的結論。木小沐對我而言,不過是晃蕩在街上偶遇的一個陌生人。她說:“你就是那個一直住在山上的人吧。”很肯定的語氣。我看向她的眼睛,這是我的習慣,不清澈也不渾濁。
“找我什麼事?”很是漠然的口吻。其實這話有些白問。我僅是個聽故事的人而已,從來都是。
我沒把她帶回我的山洞,很是沒必要不是麼?不是每個人,你都會想沏茶一起喝。一直沒說過,那是我的住所。說了也是無關緊要。她也不大在乎我的隨意,開口就講起了她的故事,不管我願不願意聽。聽故事的人還真沒主動權呢,我自嘲。
她不是母親,又是母親,我叫她姑母。
她不會說俞坎坷的命途俞要創造人生價值這麼文縐縐的言語,也不會說艱難困苦是一種磨煉這種概括卻又空泛的話。她所能也僅能榨盡生命中所有的精力去照看她眼中完整的家。每當她累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我伸手遞汗巾給她時,她會笑咧咧地說,這汗味,聞著舒坦。
她是真性情的女子,同時很強悍,所有她是一個強悍的真性情女子,但小時候我卻認為她既外強中幹,又很俗,經常露出大口參差缺落的黃牙。
那是我念小學三年級那年,她哭天嚎地地送走了姥姥。眼淚溢滿她眼眶,順著臉頰斷斷續續地流,像雨霹靂拍啦地下進我的心裏,擾的胸口悶悶的,難受極了。可她核桃般腫大的眼睛卻像魚目般失神,還恍惚地燒著“情書”。“你為啥燒了姥爺留給姥姥的‘情書’?那裏邊有知青,有大鍋飯還有糧票布票呢!”
我一把從火盤中抓出那本著了火卻有著陳腐汗味的書,狠狠地用腳踩。不知道是燙著了辣辣地疼還是想著姥姥講的他們那一年代的故事,想著姥姥每天叮囑三碗水,三口中藥,以後再也聽不到了感傷咋的,我也抱著頭痛哭了起來。
她也壓抑地哭著,從出身長到女兒家,再到為了照顧癱瘓在床的舅舅選擇不嫁的委屈,及如今再也找不到人傾訴的悲鬱。哭著哭著,我們抱在一起哭,像把生命中所有的不幸都哭走。我說:“好歹你有親娘呢,我沒親娘隻有你了。”然後,她重重地甩了鼻涕,拭了拭臉,堅定地望了望毀了容的書,又注視著裏間躺在床上的舅舅,重重地點頭:“以後咱娘倆,和你舅,好好過活。”
日子的車輪碾過,鋪成了過往,她依舊帶著舅舅,輾轉在各個醫院求醫,隻是將牛車換成了二手的快報廢了的摩托車。她耕種的土地也從三畝擴大到十幾畝,有時還墾別人丟荒了的土地來種,說荒著多可惜。
可我知道,盡管如此,醫藥費的溝壑遠遠填不滿。借別人的債也總沒有清算的時候,免不了借東家的還西家的。所以當我考上重點中學後,我臉急急地漲紅了。
像所有母親一樣,她塞滿大包小包地送我到車站,還把姥姥那本“情書”交給了我,說她天生是扒土的手,怕糟蹋了這書。其實我知道,這是姥姥姥爺的記憶,關於勇敢,關於堅強,同時它也是她的精神支撐,仿佛姥姥在默默注視著她。現在她將這書給了我,鼓勵我即使生活艱苦,我們總能釀出蜜來滋潤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