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在九月穀呆了幾日,漸漸的對這個山穀有了大概了解,全穀上下不過兩百餘人,皆以耕種打獵為生,他們一直與世隔絕,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們也有著自己的信仰,月是他們的神靈,他們自稱是九越族後裔,在萬年之前,他們是世界的主宰,他們永遠相信,這個世界,有九個月亮。
他們的生活與常人不同,他們九月會不約而同的前往一處聖地膜拜,相傳,那裏是他們神祖飛仙之地。
對於他們的種種,紫煙沒有多大興趣,此刻她隻想乘著沒人打攪的機會,安靜的凝氣修煉,可是,這個九月穀,仿佛一道天然隔絕的屏障,根本沒有靈氣流動。
紫煙把自己關在房間打坐煉氣,她明顯感覺到體內靈氣充盈,卻不能將它們凝結,而且,自己的神識,根本不能釋放。
修真者不能凝氣,就與凡人無異,沒有人指點,且不能凝氣,紫煙一時半會兒對修真之路感到了迷茫。
九月穀,修真者的禁地,紫煙自然知道自己很安全,不怕其他宗門之人追殺,但是,紫雲宗的其他弟子是否安好?師傅傷勢有沒有好轉?天道宗,靈玄宗他們沒有拿到九仙訣,會不會遷怒於他們呢?
現在自己修為停滯,無助,恐慌,占據了她的所有空間。
秋言見紫煙整日垂頭歎氣,思來想去,感覺女孩子的心結,隻有女孩子才會懂,所以她拉著自己的妹妹秋語每日來陪伴紫煙,希望秋語能解紫煙的心結。
秋語比紫煙略小一歲,已是婷婷玉立的少女,在九月穀中不乏男孩追求。
九月穀地方雖小,生活卻都是自力更生,男孩狩獵耕種,女孩養蠶織衣,所以秋語袖子裏,時刻都放著一個小盒子,盒子裏麵是小小的蠶子。
紫煙實在找不出凝氣的方法,日複一日,焦急之心更甚。
“忘塵姐姐!”
門口,秋語提著水果,如期而至。
紫煙點點頭,她趴在桌子上,歎了一聲,說:
“秋語,你說,這人為什麼要活著?”
秋語一愣,她放下竹籃,挨近紫煙坐下,思索會兒,遂從袖子裏取出一個盒子,盒子裏,小小的毛毛蟲細細的啃著桑葉,她道:
“我娘常說,人如蠶寶寶,為的就是吐絲那一刻,它雖命寢壽盡,卻為了下一代不惜絲盡命殞,或許,生活都是這般吧!”
蠶絲納盡,命卻到盡頭,它這一生,又何嚐不知結果呢?
既知結局早已注定,卻儼然奮不顧身,這又何嚐不是萬物眾生的一種宿命呢?
紫煙仿佛多了一絲明悟,她細細的端詳著盒子裏的小蟲,黑絨絨的小蟲在細嫩的葉子上不斷啃食,若是他們知曉結果,他們真會讓自己長大麼?
紫煙玩弄著盒子,露出久違的笑容,說:
“秋語,可不可以把這盒蠶寶寶送給我”
“恩”
紫煙收好盒子,她每日去池塘邊采摘新鮮細嫩的桑葉,不時的換個新的地方給這些小寶寶,隨著時間的推移,蠶寶寶漸漸的長大了。
當它們第一次蛻去黑色的皮,紫煙在旁邊守了一夜,蛻化出來的小蟲子身體有些變白,不在是毛茸茸的樣子,卻比以前更加可愛了。
日複一日,紫煙感覺生活很充實,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修真者,忘記了她是一個宗主,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小女孩。
蠶兒不能吃帶露水的桑葉,它們一生蛻六層皮,每蛻化一次,他們仿佛經過一次重生,從黃黃的皮膚中爬出,然後又變得比以前光滑圓潤,他們的蛻化,與修真又是何其相似。
慢慢的,小盒子盛不下這些乳白透明的寶寶,紫煙取來更大的盆子,將他們放在陰暗處細心照養。
紫煙將軟軟的蠶寶寶放在手心上,癢癢的,冰冷的蠶寶寶在她手裏亂走,紫煙笑笑,說:
“蠶兒蠶兒,你們如我一般,待吐絲那一日,便是離別之時”
紫煙說罷,想到自己,最後一刻成了真正的宗主,卻是自己修真路上的末路,也罷,現在自己放下一切,似乎才是真的生活。
那寶兒抬著腦袋,似乎聽懂了紫煙的話,它沒在到處亂爬。
時間依舊流逝,蠶兒有一天不在亂爬了,也不在吃桑葉了,他們如垂暮老人,靜靜的在盆子的邊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