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秋風迎麵而來,卻抹不掉還未完全褪去的夏日之情。
一片稻田裏,正是豐收時節,金黃色的稻穀迎風而動,掀起陣陣金色波浪。
“爹”
一個身穿灰色麻衣的瘦弱少年站在田邊正一臉興奮,“今年可是大豐收啊,這穀子可比往年長勢好多了。”
“是啊,今年雨水多,可不像往年,一個不好就是兩三個月都不下雨,像今年的收成可不多見咧。”
說話的人赤裸著上身,皮膚黝黑,縷縷白發怎麼也遮掩不住歲月的侵蝕,臉上也有了明顯的皺紋。不過他此時臉上的喜悅從臉上綻放,皺紋似乎也化開了。
這幾年收成不好,家裏一直過得很苦,讓這個本來正直壯年的漢子的皺著眉頭一直就沒鬆開過。
旁邊的瘦弱少年正是他唯一的孩子,明明已經有了十一歲,可是卻一直連飯都吃不飽,長期下來長得又瘦又矮,長得就像才八九歲的娃兒,村裏的娃兒都叫他瘦猴兒,他這個當爹的心裏也是懷著愧疚。
瘦猴兒擼起袖子,拿起腳邊的鐮刀二話不說走到田裏就收割起麥子來。半老的農村漢子也是提起鐮刀,開始一年的豐收。
瘦猴兒隻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這麼好的收成,往常兩三年才能比的上今年一年。交完那個小氣的地主家的地租,剩下的穀子除了留下來一些自己家吃,其他的賣到鎮上去好歹也能換上二兩銀子。
一想到二兩銀子,瘦猴兒眼睛裏就發亮,這一兩銀子可不少,省吃儉用一點,都夠過大半年的。
瘦猴兒長大的村子叫黃土村,地處偏僻大山之中,總共就一百來個人,村裏人都大字不識一個,過得生活也很苦,特別是這幾年收成不好,像他們這樣的農村人,收成不好那可是大事,十來年前那場大旱,村裏人餓死的就有二十幾個人。一想起這件事,瘦猴兒心裏就像壓了塊石頭,堵的慌。
他娘就是在這場饑荒裏餓死的。那時候他娘剛生下他不久,本來身子就弱,正值大旱,可再怎麼也不能讓孩子餓著。
幸得隔壁張大娘家裏人丁興旺,三個兄弟都正值壯年,家裏的田又多,每年收成不錯,去年剩下的餘糧還有不少。
於是,瘦猴兒他爹娘兩個就天天去山上挖野菜,和隔壁的張大娘換一點點米,弄成米糊糊給他吃。也是張大娘看他們家可憐,才肯換的。
沒想到有一天,瘦猴兒他娘一覺睡過去就再也沒有起來,竟然被活活的餓死了,而瘦猴兒他爹當時身體壯,帶著瘦猴兒挺了過來。
從六歲開始瘦猴兒就每天陪著他爹下地裏幹活,很是堅強,他想讓他爹不這麼累。而村子裏的其他娃兒六歲的時候還在玩泥巴呢。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瘦猴兒他爹招呼了一聲,就和瘦猴兒一起回去了。
一間爛泥巴和稻草蓋成的房子,就是瘦猴兒的家。
一張滿是蟲洞和黑斑的桌子上,擺著兩碗稀粥。說是稀粥,看起來不過是一些淡淡的乳白色的液體加上數的著的一些米粒。另外還有一盤黑乎乎的菜,這是瘦猴兒早上在後山上好不容易才找來的野菜。
吃了兩碗粥,瘦猴兒肚子裏暖乎乎的,一天勞作下來能吃碗粥可是很讓他滿足的事。至於吃飯?今年都過了大半年了也就吃了幾次。
吃了飯,瘦猴兒他爹就坐在門口的石頭上,拿著旱煙杆,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漆黑的夜裏火星忽明忽暗。
“小雨,咱家這些穀子估計還得有兩天才能收割完,等收割完了,爹帶你去鎮上李師傅那裏看看,看他能不能收你做個學徒。”
他爹叫趙山,當年瘦猴兒出生時大旱,對於雨的渴望,深深的印在趙山腦子裏,就給瘦猴兒取名趙雨。
“爹,你說的是打鐵的李師傅?我這麼瘦,他能看上我嗎?打鐵可是力氣活。”趙雨瘦小的臉上有著遲疑。
趙山黝黑的臉上有著固執,說道:“爹這輩子就是沒念過書,也沒學過什麼手藝,才讓你和你娘跟著我吃苦,鐵匠可比你爹我強多了,一年能掙好幾兩銀子。我前些年做農具和他見過幾次,求求他應該能成。”
幾兩銀子!趙雨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辛苦一年的收成也才二兩銀子,這幾兩銀子簡直就是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