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火再一次見到白若舒的時候,他已經從杜越帶回來的消息裏得知她已經改名為涅霜,那句“生不複白家姓,死不入白家墳”沒由來的讓他有些心疼,難過……當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他們之間是橋上橋下的距離,近在咫尺卻是兩個世界毫無交集的人;當他第二次遇見她的時候,他們是屋裏屋外的距離,幾步之遙卻猶如天塹不可跨越;而他這一次再遇見她的時候,他們是門裏門外的距離,一牆之隔卻讓他躊躇不已生了退意。蕭離火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用什麼樣的身份去看她,於他來說,她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她躺在病床上的這一年裏,足夠他打聽清楚她所有的生平;而於她而言,自己卻隻是一個僅有一麵之緣的陌生人……“怎麼不進去?”張子玉看著蕭離火在門前猶豫了許久也沒有進去,不禁有些失笑,白若舒,哦不,是現在的涅霜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比誰都著急,甚至恨不得直接搬來與他們同住。如今人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他卻反倒像個大姑娘一樣知道害羞了麼?“我……我這不是正要進去麼!”蕭離火丟下這一句話後便大步的走了進去,張子玉可沒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窘迫,果然是害羞了麼,他盯著蕭離火的背景看了很久,有些疑惑,那個笨蛋剛剛是同手同腳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張子玉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蕭離火雖然不知道張子玉在笑些什麼,卻知道他一定是在笑自己,“杜越,我怎麼了,他笑得那麼厲害!”望著自家少爺氣鼓鼓的臉,杜越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不過出於對少爺一顆幼小的心靈的保護,杜越決定還是保持沉默吧,這年頭侍衛不好做啊,唉,他已經不知道哀歎第多少次了。
不過此時蕭離火也沒有心情等杜越的答案,因為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麵前的人吸引了。“蕭公子請坐。”涅霜剛剛在屋內練習過走路,臉色相比起早上的蒼白稍微紅潤了一些,看到進來的蕭離火,她臉上有異色劃過,卻迅速換成了麵無表情,“蕭公子,今日我請你來,是為了三件事,我已經聽子玉哥哥說了,我昏迷的時候所有的藥材和藥錢全是你幫我墊的,我現在暫時拿不出那麼多錢,所以還希望你能寬限我些時間,我自會把欠你的錢還清楚,這是其一。另外,涅霜希望,日後蕭公子便不要再來了,還有你身邊這位侍衛大哥也不要再來了,我們畢竟身份懸殊,蕭公子這樣的人若是送上門,定會有很多姑娘喜歡,所以也不必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這是其二。最後,不論蕭公子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出手相救於我,涅霜都感激不盡,不過蕭公子也知道,我現在沒有什麼能給你的,不過日後蕭公子若有什麼能用得上涅霜的地方,涅霜定然不會推辭,這是其三。”涅霜說完定定的看著蕭離火,似乎是在等他給自己一個答複。蕭離火原本知道涅霜約自己一見,就有些忐忑,他不是沒想過或許涅霜醒來知道是自己救了她,欣喜之下會以身相許;他甚至還想過涅霜醒來就翻臉不認人,從此老死不見……可他設想了千萬種可能,也沒料到她就這樣冷靜理智的和他一一道明他們期間所有的利害關係,然後說讓他不要再來了。其實蕭離火在聽到杜越說她若不能報仇便“生不複白家姓,死不入白家墳”的時候便有些預感,所以他在進來之前躊躇了。有些話你自己在心裏即使說上千遍萬遍都不及那個人說一遍來的清醒和痛徹心扉。
蕭離火正了正神色道:“涅霜小姐,對於你的三件事,第一,我當時拿出那麼多藥材和銀錢用於救治你,我就沒想過有一天會把這筆銀子拿回來,既然是我心甘情願的,你自然不用有負擔,畢竟涅霜小姐如此貌美,在下即使是一擲千金為博紅顏一笑也不為過;第二,我當初救你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目的,我蕭離火從生下來到現在從不會出於利用的目的而去費盡心力的做任何事,這世間還沒有我需要在別人的幫助才能辦成的事,不過嘛,既然涅霜小姐說要答應我一件事,那我就收下了,至於是何事,我們稍後再議;第三,你說的我們身份懸殊,讓我不要再來見你了,可以,我答應你,日後不再來找你便是,不過……嘿嘿,我來找子玉兄,你總管不著了吧,涅霜小姐莫說我這人耍無賴,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卻不讓我再見你,不也是耍無賴,你莫要仗著我喜歡你就如此肆意欺負我……”涅霜看他前兩句說得義正言辭,不難聽出他的傲氣,自然,蕭離火那樣的人從生下來便注定是驕傲的。最後一句又潑皮無賴,說什麼自己仗著他喜歡自己而欺負他,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也就沉默了。而蕭離火說完之後良久,他已經做好了涅霜會反駁他的準備,卻半天沒見那人有什麼反應,不禁心裏有些打鼓,小心翼翼的看了涅霜一眼,他剛剛緊張的要死,根本不敢直視涅霜,如今看到她麵無表情的臉,蕭離火心裏有點發虛。涅霜若是反應劇烈還好,她這樣沉默蕭離火反而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