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伸手一下下呼嚕她的腿，想讓她放鬆精神，“你外婆去世後，你外公擔心我再去鬧，就帶著你媽媽搬了家。後來你外公帶著你媽媽去了哪兒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精力再去查，那時候我去醫院治療，大夫說我有輕微抑鬱症。我隻知道過了一兩年他居然回來了，又回到我身邊，隻是身邊沒有你媽媽。”
“那我媽媽呢？到底被誰帶走了？”夏凡有些急，想要知道帶走她媽媽的那個男人是誰？
知道了那個男人，她就知道了隱藏了兩輩子的自己的父親。
沈老太太似乎不太願意說，但猶豫一下還是說了，“當時我確實不知道你媽媽去了哪裏，我隻知道在你外公麵前不能提你媽媽，不然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就因為我媽媽跟一個男人跑了？”
“是，都好幾年以後了，我才聽你外公說起來，那時也許他真的後悔了，為了找你媽媽沒少花費精力，不過最後還是沒有結果。那陣子你外公總是叨叨不應該把你媽媽氣跑了，應該先給她鎖家裏再做決定。”
“那男人到底是誰？”夏凡問。
“不知道，你外公說，想起來就想犯心髒病，所以從來不說，他說一旦看到那個混小子一定給他腦袋擰下來。那陣子你外公瘦了很多，而且脾氣也暴躁，全家沒人敢跟他說話。”
夏凡覺得有些悶悶不樂，“所以沈奶奶您應該很討厭我，不該對我這麼好。”
老太太摸摸她頭發，“你這傻丫頭，我也是老了之後想開了，年輕的時候一直鑽牛角尖。老了知道自己沒幾年活頭了才想開，你覺得有用麼？假如沒有你外婆，當年你外公的事業也許就毀於一旦，我們可能就像旁邊那農戶一樣種地耕田，要麼外出打工賺點零錢。所以說就連我現在這麼老了還能開車，全都托你外婆的福，如果連這點都不懂得感激，我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
老太太看著夏凡繃得緊緊地表情，心疼的捏捏她的臉，“所以當我得知你媽媽不在的時候特別著急，真是擔心你過的不好。所以看到你之後就有了想要補償的心情，感謝你外婆給我們帶來的一切。所以奶奶和你外公想對你好，凡凡不要拒絕好不好？”
夏凡沒有說話，她覺得有些亂，像是聽故事，又像是解開了一點點的小秘密，關於兩輩子都沒有聽到過的，讓她感到很無力，同時還有些不舒服。
很明顯，外婆是被騙的，以為外公沒有婚姻，散盡家財救外公，結果卻發現人家早就有了老婆和孩子，還有老婆來鬧，最後又能怎麼樣？
子宮癌的外婆，子宮癌的母親……夏凡有些擔心，她到了三十多的時候，會不會也因為子宮癌死去。
一個做了第三者的外婆，還有一個離家出走的母親，現在那家人要過來寵她，她該不該接受？
不接受感覺白浪費了外婆和母親的辛苦，但若是接受的話，夏凡覺得很心虛，作為一個第三者的後代，是不是應該挺直了腰板跟他們說“我才不要你們的臭錢！”
夏凡一路都沒有在說話，老太太也適時的沉默。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學校門口，還有半個小時關門。
老太太突然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老頭子活著的時候還能不能看到你點頭同意了。”
夏凡也沒有急著離開，就將車停在路邊，然後坐在那裏，就像剛才那樣問話一樣，“外公怎麼了？”
“哎……”老太太頓時沒了精神，“尿毒症好幾年了，開頭還好好的，這幾年越來越不行。我們一直等腎源，結果根本沒有一個能配型的，就連沈建兵的也不行。”
“怎麼會這麼難？”夏凡看看時間，還差二十分鍾。
“不是大了就是小了，老頭子年紀大了，想要一次性換的好好的，減少日後的並發症或者哪裏不合適的地方，要是有好的腎，大夫說他還能活二十年，但如果沒有……大概隻能活半年。”
夏凡有些感歎。
老太太旁邊嗬嗬一笑，“是不是覺得這是報應？當年他騙你外婆，現在他被報應了對麼？
這種話夏凡沒敢接話，她再次看看表，打算結束這次談話，“校門馬上就要鎖了沈奶奶，我趕緊先回去，我們下次見了再聊。”她說著就推開門，沈老太太也跟著下了車。
“謝謝您給我講的這些！”夏凡閃金門內之前跟沈老太太喊了一句。
沈老來太隔著柵欄衝夏凡揮手。
這一次見麵擾的夏凡直到周末那天都沒有睡好，晚上總是半夢半醒，夢到的全是她想象的當年的情景，年輕的外公，年輕的外婆，還有一個小女孩兒，應該就是母親。
外婆一心一意的愛著外公，用盡全力幫助外公渡過難關，而母親則無憂無慮的跟隔壁的顧書玩，直到有一天有人找上門，除了大罵外婆是第三者，還罵了母親是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