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三個月,賀老板一直沒來公司,我也就忘了心中那個鬱結。
這時,我與古香已明明白白扯起了戀愛的大旗。所有的同事(包括向來說直話的秦愣)都沒有在我麵前提及古香是老板什麼什麼的話題,大家隻是偶爾用異樣的神色打量我幾眼,嘴角撇出一兩絲鄙屑的意味而已。
我沒有在意,我已完全被古香的柔情蜜意迷住了。我心裏甚至想,那些人不過是一群吃不到葡萄的酸狐狸而已。
轉眼就到年底,年底是最忙的時間。這期間,連公司總部都沒有星期日,所以請假極難。有次,我實在是肚痛,總經理才批了一個小時的假讓我去看醫生。
在請假這事上,我不得不又對古香“刮目相看”起來,她總是隔三岔五請假,我不知道她的那麼多奇妙的借口,隻知道每次請假,總經理都給批了。讓我放心的是,每個周六周日晚上不加班,她都是與我在一起。
這天,公司派我陪一位業務員去汕頭收款,因為款大,且那位顧客是個難纏的主,公司給我們三天時間,也許上天垂憐我們,讓我們能夠輕易提成,到了汕頭的第二天上午我們就上齊了款。也就是說,我們將擁有一天的快樂日子。
我想念著古香,給她打電話,想叫她請明天的假,總經理定會批假的。在撥電話號碼的時候,我幻想著明天將會玩得多麼痛快,嘴角不由自主溢出了笑容,當電話撥通後,我的笑容卻僵在臉上了,總機小姐幸災樂禍地告訴我:“你的寶貝兒在你出差之後,請了兩天假,現在不知在哪個柳下惠的懷中放騷呢!”
我帶著死人般的表情回到公司。
路過車庫時,我瞟了一眼,那輛車牌號為“粵BD3964”的奔馳不在。難道賀老板回來了?我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看,確實不在,賀老板肯定回來了,因為那輛車除了賀老板,總經理都不能用。我一下聯想到了古香已請假的事,心情一下跌入一個冰窟裏。
我木木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流著男人不該流的淚水。
下班回來的秦愣看見了我臉上的淚水,把我一把拎起來,“嗤”了一聲,指著我的鼻梁憤憤地說:“你還算個男人麼?早就忠告過你。為這樣的女人陷進去,值得嗎?”
我垂下頭,使勁掙紮,眼淚便禁不住流了下來。
秦愣頹然鬆手,冷冷地說:“看在相識的緣份上,我告訴你,古香與賀老板在惠州三環灑店開房。明天下午小許才去接他們。
小許是總經理的專人司機,不過,賀老板若來公司,他又為賀老板開車。他與秦愣是極要好的朋友,我相信來自秦愣的消息絕對可靠。
我迅速地洗臉,匆匆搭車到了三環酒店。我找到營業部經理,以我是金盛公司的高級雇員有急事麵見老板為由,請營業部經理幫我查賀老板的房號。營業部經理驗證我的身份證和工作證,告訴我賀老板所在的房間。
我裝模作樣地上樓,一路磨磨蹭蹭轉了幾個樓梯拐角,隨即下樓出了酒店大門。出酒店之時,我擠出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與營業部經理道別。
待到天黑,我以匿名者身份撥通了市公安局掃黃專案組的電話,告知賀老板在三環酒店所開的房號。隨即,我又按了幾家報社采編部的電話,誇大其辭地說有特別值得采寫的新聞,隻要他們盡快趕往三環酒店就是。
做完這一切後,我靠在電話亭上,眼在流淚心在發抖。
……
第二天,市內幾家報紙版麵大小不一地報道了一件事:在惠州極有聲名的金盛公司老板,與公司一位女職員非法亂淫。
金盛公司仿佛一口炸開了的水鍋。
望著報紙上不太清楚的古香被公安押在中間披頭散發的模樣,我的心仿佛被一柄利刃零碎宰割著。
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做錯了。
離放春節假還有半個月,我突然被公司解雇。解雇一事是總經理直接告訴我的。他拍了拍我肩膀,沉啞地說:“朋友,你是個有發展潛力的人,但你太年輕了,有些事處理得極不理智。人生路多險惡,以後遇事千萬要冷靜。”他兩手一攤,一臉地無奈:“這次,我實在愛莫能助。遺憾!真的遺憾!”
是的,我想,我真的是太年輕了,我才23歲嘛!23歲是應該去嫖娼的年齡?!
年輕的我感覺廣東真的不適應我,我隻有打道回府。
坐在惠州北站候車室裏,我心不在焉地翻98年第8期《惠州文學》,那上麵發有我的一篇題為《流浪·姻緣·夢》的自傳,那是我的另一段親身經曆的打工、愛情紀實。
翻著翻著,身側突然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把書奪了去。我一驚,側頭望去,幾日不見憔翠了許多的古香不知何時坐在我身旁,又瞳剪水地望著我。
我克製著心中突然狂動的激情,從容自若地說:“謝謝你來為我送行。”
古香慘然一笑,伸手指了指她身側,我順著望去,古香的兩隻皮箱躺在那裏。我掉回目光,無比歉意地望著她。
她又慘然一笑,幽幽地說:“別說對不起。有煙麼?給我一支。”
我沉重著心情抽了支遞給她。這次,她沒有像以前那樣隨手向上拋,而是邊思索著什麼緩緩地把煙放進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