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淵帝扶著瑜貴妃側躺在龍塌上,劉繼遲疑道:“陛下,傷口血流不止,臣恐怕要先行止血……”
“朕恕你無罪,你趕緊救她!”
劉繼點點頭,立刻上前對瑜貴妃的傷口進行了簡單地檢查,而後小心翼翼地迅速拔下長劍,然後迅速止血上藥。“所幸隻是傷到了肌理,但難免會引起高燒,還請速速將娘娘移到安靜的屋子修養。”
瑜貴妃的神智還算清晰,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吭一聲,可額頭已經布滿汗珠,疼的說不出話來。承淵帝轉身對李全道:“將乾清宮西暖閣收拾出來,貴妃今後在那裏養傷,還有去內務府找最好的劍傷藥,外敷的,內服的,統統拿來!”
“是。”
“皇上……”瑜貴妃輕聲道:“臣妾受傷的事,不能傳出去……否則對您的聲譽有損,還是讓臣妾回涵香殿吧……”
“朕不準,你乖乖聽話。”
瑜貴妃無奈隻能點點頭,終於還是痛暈了過去。
承淵帝死死盯著劉繼,道:“如何瞞著貴妃受傷的事,你看著辦好了。”
劉繼頭皮一麻,急忙道:“臣遵旨。”
“手頭上的活都停下,先顧著貴妃這邊,如果有人傳喚,就說是朕的意思。”
“那……給太子妃安胎?……”
“皇宮裏那麼多太醫,難道統統都是廢物不成,指給別人去辦!”
“是。”
劉繼出去寫藥方抓藥,承淵帝打發殿內的宮人出去,獨自一個人守著昏睡的瑜貴妃。
此刻她臉色沒有一絲血色,睡得極不安穩,呼吸之間,白色的紗布泛出星點血色,傷口還未完全凝固,可想而知當初自己刺了多深!
他內疚地看著這個跟隨自己幾十年的女子,心中悵然若失。
他們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是最有默契的知音,是拜過天地的夫妻。可唯獨,他不確定的是,她的心裏是否有他?
若她的心裏沒有他,這麼多年她不離不棄,風風雨雨陪自己度過多少危險和艱難;她甚至為了幫自己不惜以身犯險,二皇子一案她完全是擔了虛名,被幽閉於涵香殿三年,從無怨言。
若她的心裏有他,她卻從不像後宮其他的妃子那樣討好他、取悅他。每每當他半開玩笑似的問她,是否愛他時,她總是冷靜而堅定地回答,沒有。
他們若即若離,卻相互扶持走過了二十八個年頭。李翊啊李翊……承淵帝不由得在心底惋歎,你的心裏究竟有沒有朕……
但不論如何,朕的心裏是有你的。
“陛下……”李翊在昏迷中囈語,承淵帝撫著她的額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眉心,道:“翊兒,不要怕,朕在這裏。朕也會永遠陪著你。”
彼此相擁的兩人宛如一幅美輪美奐的畫卷,印在旁人眼中卻像是一把利劍直刺心底。
皇後端著湯羹的手不由得握緊,目光似要吞了他們二人。
若梅擔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小聲道:“娘娘,仔細手疼。左右天已經亮了,你半宿熬好的鹿茸粥不如過一會再送來。”
她深知此刻闖進去於誰都不好,她見不得那兩個人情濃相擁,更恨瑜貴妃表麵一套,背地一套地博皇上寵愛。
這麼多年了,她跟隨陛下半輩子都過去了。最開始嫁給他,貴為太子妃,京城的名門閨秀裏哪一個不羨慕她是阮家的嫡女,不羨慕她有一個顯赫的家世於疼愛她的父親?
夏侯昀,她的表哥,這個從一開始她就深知有可能成為自己夫君的皇子,從自己記事開始,姑媽(恭定皇後)就時常把自己抱在膝上,十分疼愛地對她說:“阿慧,他是你未來的夫君,你長大了以後要像姑媽一樣,母儀天下。”
曆代皇後,阮家嫡女。
這道先祖留下來的遺訓,支撐著阮家風雨飄搖數百年。
但姑媽說,先皇其實一直不喜歡阮家,不喜歡這條祖訓。後來她漸漸長大,先皇一道聖旨將異族公主指給了表哥,她暗許的芳心碎了一地,她還記得自己躲在姑媽的懷裏哭得泣不成聲,幾度尋死,府裏上下因為她亂成一團。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為何還要給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