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著眉,上上下下把我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最後搖了搖頭,好象非常理解地說:“怨不得是從鄉下來的,這才是你的本色吧?”

我上上下下瞅了瞅自己,頓時變得很無言。

這時,廊台上隔著巨大的屏風傳來一陣陣悅耳的笑聲。那聲音似露珠逐水,清脆動聽,讓聽到的人頓時產生一種暇想。光一個笑聲便是如此,卓蘭公主你究竟該是怎樣的百媚千嬌呢?

此時廊台上已陸續有人入座。他們一個個富貴相,定是朝中的高官重臣,皇親國戚吧!我正不屑地望著台上。不期然地竟看到了一個白衣似雪謫仙般的人兒。秦大哥,依舊的溫文爾雅,雲淡風輕。隻是此時看到他我卻心裏很不是滋味。明明知道他身份不一般,沒想到他竟高貴到如此?在如此場合都能淡然隨性的人,不用細想便知他是誰了。都說錦繡王朝的二王爺龍義一表堂堂,博學多才,風流雅致。想想能把白衫穿成仙人一般飄逸的人,那必定非他莫屬了。想想以前月溪橋畔的種種,想起學士府蓮花池的偶遇,想想那滿滿兩筐的蓮子,不解的謎團便在腦中豁然開朗。我定定地看著他,思緒已飄得很遠很遠……

身邊的人凝視我的陰晴變化,又朝廊台上看了看,眉頭收得很緊。眼神中有困惑,還有一絲莫明的霸道。

“怎麼了,又看到老熟人了?”他故意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我收回目光老實地回答。心情很是複雜,說不出的一種鬱悶,有種要窒息的感覺。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心中不快。

他意味地看了我一眼,沒再作聲。

廊台上陸續地坐滿了人,無非都是些高官大臣,王孫國戚。但引我注意的卻是坐在主座上的一個男子。他瘦弱修長的身形,麵色蒼白,有一種病態的柔弱。纖細透明般的手指不時地拿著一塊錦帕捂著嘴咳著。一身淡黃的長衫更讓人覺得他仿佛是透明的一般,神態俊朗安祥,舉手投足有一種大氣,一種仿佛看淡生死的灑脫和從容。雖有一種病態的柔弱卻不容人小覷,那雙眼睛靈動犀利似能看到人的靈魂深處。一個眼神便能讓藏有私心汙垢的人不敢對他直視。在他麵前,人們不自覺得變得真誠起來。他便是太子龍墨,我的大姐夫,一個在藥石中長大的男人。

他的柔弱是肯定的,讓人有種欲扶他的衝動。他的眼神是堅定的,容不是別人對他有一絲的憐憫。我那個巾幗不讓須眉要強的大姐不知是如何與他相處的?從小到大,大姐所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在她的眼裏,仿佛隻有世上最好的人和事才能配得上她。她是嬌傲的。在她心裏屬於她的所有都容不得有一點的瑕疵,她追求的是完美。而廊台上的那個病態的仿若透明般的男人卻不是完美的,而且在許多人的眼裏,他是弱小的。盡管他用一種近乎苛責的堅強來維係他的自尊。但多年的病痛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他是一個行走在死亡邊緣的男人,一邊是人間,一邊是天堂。

看我久久地注視著廊台,身邊的人不屑地哼了一聲,“是不是又遇到相熟的人了?”他故意拉起了長調有些戲謔地說。

我苦笑一下,認真地說:“沒有。隻是今天看到太多的大人物,讓我心有所慨罷了。芸芸眾生中有的人混混噩噩,有的人讓人憎惡,有的人卻讓人從骨子裏敬佩。特別是讓人一看到他便覺的生命原來是如此的美好和珍貴。他讓人覺得在這世上即使自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要珍惜生命,活出自己的精彩來。”聰明如他,不會不知道我所指的是誰了。

隻是他聽完我的話,抬頭對廊台上望了一眼,便沉默地低下頭,“一個小小鄉下粗丫頭,竟有如此的明悟和心性,難得。”他喃喃自語。

我“撲哧。”一笑,他這是在誇我嗎?很難得。

待他再次抬起頭,我望著他,我們不由得都笑了。象個老朋友般在這一刻坦誠相對,心有嘁嘁然。在這一刻我不是鄉下粗丫頭,他也不是玉公子,隻是兩個心有共鳴的普通人罷了。

接下來,好象是禮部的一名官員走到廊前,宣布此次牡丹花會正式開始。並說了此次牡丹花的目的及注意的事項。無非是各位公子不要藏私盡可憑真本事,若有徇私舞弊、弄虛作假者給予重罰等等。這時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人們都翹首期盼著不知是哪個幸運兒會得卓蘭公主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