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聽到了一般,太子龍墨素白的唇角竟然微微彎起了一個會心的弧度,接著那任誰也合不上的雙眼竟緩緩地閉上了……

站在一邊的太子貼身內侍王公公看到此情此景,心裏一歎,雙眼驀地湧起薄霧,輕聲呢喃道:“太子殿下總算安心地去了……”

千尋看到這裏,再難忍心中的銳痛,悲慟一聲,“墨哥哥……”竟一下子昏厥了過去。

龍玨攔腰抱起了她,急急地往宮外走去。

身後太子妃千陌那千年寒冰般的眼眸中再難掩蛇蠍般的狠毒,緊咬的嘴唇早已溢出一絲血……

積聚了許久的冰雪不知何時竟悄悄地化了,到處一片滴滴答答的細碎聲,仿佛那一場鋪天蓋地的罕見大雪竟是為太子殿下而來的,隨著他的逝去,冰封的積雪溶化了,凍結的湖水破冰了,空氣中一片濕濕漉漉的潮氣,就象千尋那哀痛悲傷的心情,再也沒有了陽光般的和煦……

太子殿下已逝去了,那個柔和似水,堅強如菊的男子再也不存在了……半夢半醒間,千尋麵無表情地半坐在床榻上出神,哭過的淚痕早已幹涸了,鬱積的心痛也好象隨著眼淚脫離了身體,隻剩下一個空洞洞的軀殼。自從太子殿下逝去,千尋便再沒出過這個屋子,不管誰勸說,她都象雕塑般呆坐著,隻有那眼窩裏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的淚痕仿佛還表明著她還有一絲的情緒。手裏緊緊握住的那一方錦帕,裏麵硬硬的黑曜石般的墨玉,凝成了千尋心中永遠也無法解開的結……

小心奕奕地打開,素白錦帕間那一塊圓形的黑曜玉似太子殿下那幽深的眼眸,每次打開,千尋那早已麻木的心便似被剜去一般疼痛,幹涸的眼便又奇跡般湧滿淚水……

那象征身份的黑曜玉是太子殿下留給她的,恰似某人那一塊把她定為王妃的紅玉,在太子過世後被王公公送到了千尋的手中,素白的錦帕上隻有一行字,“若有來世,定會來相認。”

千尋那灼熱的淚水一次次洗刷著那亮澤的墨玉,仿佛每次的淚洗便使它更加光彩奪目一般,此時的墨玉竟泛著少有晶瑩柔和的光澤,一如那個似菊的男子柔和溫潤的眼眸……

“尋兒,你會一直記得我吧?”

“墨哥哥,你在說什麼?我當然會一直記得你嘍!你是千尋的墨哥哥嗎。”

那依稀的輕快對話似乎還響在耳畔,可人卻是永遠地離去,再也不會回來了……“墨哥哥,千尋會永遠記得你……”千尋驀地抱住了膝蓋,將頭深深埋了下去,像個任性的孩子般又痛哭了起來……

房門外,龍義已經在門外駐足站立了很久很久。

聽著她細碎壓抑的哭泣聲,龍義的心裏便似火灼般疼痛,再也忍不住,輕輕推開那扇房門,陽光頓時毫不吝嗇地照亮了整片屋角,也照亮了床前那個憔悴似玻璃般透明的人兒,望著她,龍義一個箭步搶過去,緊擁她在懷裏,心滴血般地痛,“尋兒,你讓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

“義哥哥……”千尋反手抱住他,沉聲痛哭:“義哥哥,再也別離開我……”

“好,龍義和千尋此生再也不分開……上窮碧落下黃泉,龍義生死相隨……”龍義眼裏溢滿淚水,貼在千尋耳邊誓言般地喃喃呢嚀。

“義哥哥……”房屋內那淒厲的哭聲讓急走的龍玨頓時停住了腳步,望著房屋內床前邊相擁而泣的兩人,龍玨的心裏也似刀割般地難受,“尋兒,此生你讓我可如何是好?”

再不停留,龍玨轉身離去,那蕭索失落的背影微微弓起,仿若再也承不住心中的那份銳痛,原本偉岸的身姿也似乎萎頓了下去……在她麵前,他沒有了任何的驕傲和銳氣,她是他心中永遠也無法揮去的心魔……仿若那早已在心裏生根發芽的情愫,藤蔓般輕輕一扯,便是五髒六腑的疼……

北蠻,雲中城,七王府,雕鏤精致的厚重花窗被支起,一股濃重的冰雪寒氣撲朔朔迎麵而來。窗外,是水晶雕琢的美麗世界,歪枝老樹是最曼妙的雕塑,枝杈蜿蜒伸長間是冰淩的天地,在太陽的折射下閃著多彩的光澤,恰似少女輕紗曼妙舞動輕拋的水袖,晶瑩剔透,光彩熠熠。屋簷、牆瓦、假山、怪石、流瀑、塘前、花枝草蔓間全被覆上一層冰晶,仿佛被封印了般,展現著最初的姿態。自然萬物仿若被抽幹了生命力,凍結了,靜止了,隻有鐫刻的硬度沒有舒展的柔軟。時間在這裏變得多餘,這是被冰封的世界,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空曠和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