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鎮姑娘(一)(1 / 1)

十年前,薑平帶著七歲的女兒薑歆瑤,從遙遠的美國大都市,遷徙來到這偏遠的西南山區。

山區雖然閉塞,但環境優美,四季如春,倒也適合歸隱田園的生活。一言以蔽之,除了窮,什麼都好。

薑歆瑤倒也不覺得山區窮,因為她壓根就不懂什麼叫做富,長這麼大去過的最繁華的地方大概就屬縣城了。至於那段在美國的日子,她竟然一丁點印象都沒剩下。

雖然記不住童年的時光,但薑歆瑤的記憶力並不差,反而好得驚人,甚至可以用過目不忘來形容。小鎮上誰人不知薑家女兒聰明伶俐,從小但凡薑歆瑤參加的考試,就沒有別人拿第一的時候。鎮上凡是在意孩子學業的家長,總不免要以‘你看人家薑歆瑤’教育自家孩子幾句。再加上十七歲的薑歆瑤出落得亭亭玉立,明眸皓齒,自然人見人愛。因此,從她有記憶起,她的成長道路兩旁就隻有鮮花和掌聲。

直到那個秋風漸起的夜晚,阿姨安晴將一張火車票遞到她手上,以通知的口吻告訴她:“轉學手續辦完了。”

安晴是歆瑤的後媽。盡管安晴對歆瑤十分不錯,除了望女成鳳這條中國家長的通病外,對歆瑤稱得上是盡心竭力,可歆瑤一直以‘阿姨’稱呼安晴。歆瑤的記憶中沒有生母的印象,因此更加珍惜‘媽’這個稱謂的分量。

“這麼突然啊。”薑歆瑤盯著那張火車票,心中茫然。

那是中學最後一個暑假的尾巴,就像是最後的晚餐——吃完這頓沒下頓了,更要命的是吃完這頓就要上戰場了。

高三,在許多沒有經曆過它的人眼中,無疑就像是一場戰爭。而對於那些經曆過它的人而言,它又會成為他們吹牛逼的資本。高考考好了的可以吹噓,老子當年如何如何牛逼,高考沒考好的也可以吹噓,老子當年如何如何悲催,如今不也如何如何牛逼麼?

對於即將到來的高三,薑歆瑤原本一點不緊張,在鎮中她就是獨孤求敗。無敵隻會讓人寂寞,不會讓人緊張。

然而安晴的一句‘轉學’,一語驚醒夢中人。

“S市外國語中學,那可是一所國家五星級重點中學,師資力量好,生源也好,你去了那兒,考上名牌大學的機會要大很多。”安晴介紹道。

“不是一直說希望渺茫嗎?”歆瑤依舊不敢確信。

安晴是鎮中的副校長。不過,自打薑歆瑤上鎮中念書,安晴就對她所任教的這所鄉鎮級重點高中十分有成見,時不時策劃讓女兒轉學。她一次次地給外市的重點中學寄去薑歆瑤的簡曆,卻一次次杳無音訊。其實作為教育工作者,安晴深知轉學名額就是個擺設,那是專門給有門路的學生留的。但她堅信女兒這匹千裏馬總能遇上伯樂。然而千裏馬等了兩年,都快熬到頭了,卻依舊不見伯樂的影子。

狼來了的故事說了三次就沒人信了,關於轉學安晴一說就是兩年多。所以,薑歆瑤隻當那是阿姨的一個夢想。所謂夢想,大多隻能在夢裏想想。可歆瑤萬萬沒想到,就在高三的節骨眼上,夢想竟然成真了。

“成績簡曆什麼的通通沒用,這年頭,還是得靠關係。”安晴對這兩年多的努力做了個簡單的總結。

“阿姨,你從哪兒來的關係?”薑歆瑤問。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隻要知道,阿姨都是為了你好。你知道,我們家條件就這樣,未來也不能給你創造什麼機會,隻能全靠你自己……”

教育工作者習慣了磨嘴皮,一旦開講便收不住尾,歆瑤隻得邊聽邊點頭應和,心中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