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十分清冷的早晨,迎著寒風凜冽,薑歆瑤將頭埋進衣領。
上學路上,她正考慮著租房的事宜。畢竟楚安歌就要訂婚了,既然訂婚也就意味著他名草有主了,歆瑤作為一個非親非故的女生,再與他同一屋簷下同進同出總歸不好。既然早晚是要搬出去住的,與其等主人下逐客令還不如多些自知之明來的好。
走進校門,公告欄處不知是何事圍了一圈人,歆瑤也湊上去看熱鬧。這一看不要緊,嚇得她渾身冰涼冷汗倒流,那種被眾人恥笑的羞愧感再一次襲來。
公告欄裏貼了一張照片,拍的是她昨晚回到公寓時的樣子,照片旁配了幾行簡單的文字說明:‘薑歆瑤,XX縣XX村人士,於本學期轉入本校三年四班就讀,家境貧寒沒有背景,靠著自力更生,每晚兼職,勉強度日。照片拍攝於晚上十點半,我校一男生所住公寓樓下。據筆者所知,這半年來薑歆瑤深夜頻繁出入於該男生公寓……’
字裏行間似乎句句屬實,但又令人浮想聯翩。自力更生,每晚兼職,頻繁出入於男生公寓……話外之音是什麼誰都清楚。
歆瑤站在公告欄前,迎接著眾人審視的目光——要是換成一個普通的小女生那倒還好,別人就算知道‘薑歆瑤’這個名字那也對不上人啊。可偏偏她是被牛鬼蛇神簇擁著遊過街的風雲人物,坊間關於她的傳聞也不是流傳了一次兩次了。再者美女原本就容易受人關注,何況是一個是非頗多的美女。
歆瑤被目光批判得麵紅耳赤,那照片是那麼紮眼,可是撕了它,顯得做賊心虛,不撕它,流言又猛於虎。
她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看什麼看你們!小道消息也相信?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一個原本令她討厭的聲音卻道出了一聲令她欣喜的話來,她猛地扭頭看去,竟是戚傑。她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不幸。
戚傑衝著圍觀人群一通咆哮,一頭亂發在風中搖曳,跟一獅子似的。牛鬼蛇神作亂,人群立馬識相地散去。
歆瑤驚魂未定地愣在那裏。
戚傑邁了兩大步走到公告前,一把將那照片撕了下來,看了看,不屑笑道:“知道是誰幹的麼?”
“是你麼?”歆瑤問他。
戚傑聽到這話差點沒氣吐血:“儂腦子瓦特啦?要是我幹的,我還來撕它做什麼,再說我有啥好處啊?”
“哦……對不起……”歆瑤點點頭,他說的在理,隻是她實在想不出別的人選。知道她住在楚安歌家裏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楚安歌、武潔雅、陳霄和戚傑。顯然,其中戚傑嫌疑最大。
“我跟你講,肯定是有人要整你了。”戚傑摸爬滾打久了,擺出一副老練的樣子分析道,“大冷天晚上特意跑去偷拍,又早早來到學校貼公告,夠處心積慮。做這件事情的人一定和你有著不小的過節。”
“可是,我來這兒才半年,除了和你有點過節,也沒別人了啊……”
“冷若玲呢?”戚傑反問。
“冷若玲?”歆瑤不禁打了個寒顫,“不會吧……”
如果是冷若玲幹的,那麼又是誰告訴她的呢?歆瑤隻能想到楚安歌。可是楚安歌為什麼要告訴冷若玲他們的秘密呢?這不是損人損己麼?想起楚安歌屢次告誡她不能與旁人提及住處的樣子,歆瑤否定了這個猜測。
“是不是姓冷的幹的,很快便會有分曉。”戚傑很有把握地說道,“這幾天,你最好提防著點那家夥。”
“知道了,謝謝……”歆瑤道了聲謝,不知該再說些什麼。萬沒想到,原本最令她討厭的人,卻在這危難時刻為她解了圍。
那天,一如以往,校園裏關於薑歆瑤的風言風語再一次迅速蔓延開來,而且相比起前幾次,這一回的勢頭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一整天對她而言如同噩夢。青春期裏,事關荷爾蒙的流言是最受歡迎的,看熱鬧不嫌事大,惡意揣測的大有人在,她甚至聽聞有人稱她是‘公交車’。
比流言蜚語更令她寒心的是心愛之人的漠不關心。按理說,這件事情牽扯到的人物不僅僅是她薑歆瑤,還有楚安歌。然而那一整天,楚安歌對她不聞不問,甚至和冷若玲表現得更為親昵了,這加深了歆瑤心中的委屈。自古男女有別,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情對於男人而言便是人不風流枉少年,而放到女人身上則成了水性楊花傷風敗俗。薑歆瑤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她隻期待楚安歌能在這種時刻站出來為她做個解釋。
可她什麼也沒等到。
倒是武潔雅安慰她:“放心吧,我會幫你解釋清楚的,小靈通不是白叫的,再說,流言蜚語這種事情你也經曆過好幾回了,過幾天熱度就下去了,沒事啊。”
歆瑤道了謝,好在久病成良醫,經曆過前幾次莫名的冤屈,這一回她也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