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走過來,道:“老爺,如此看來,這梅少主似乎有點嫌疑。”狄仁傑搖搖頭,說:“也不一定,如果他要殺人,絕不肯讓這女仆看到,另外,動機是什麼呢?女仆說過,梅昭然對青萍夫人很是孝敬……”
狄仁傑慢慢在閣子周圍踱步,他走到閣子後麵,突然在圍欄邊上停下了。他蹲下身子,仔細盯著那圍欄。突然眼睛一亮,叫道:“洪亮,昨晚有第二個人來過這青萍閣。”
洪亮跑到狄仁傑身邊,看著那圍欄,他看到,那圍欄是用極好的金絲棗木做成的,上麵雕刻有蓮花圖案,用紅漆漆了一遍,現在就在一處圍欄上有幾道新鮮的刻痕。洪亮道:“這像是人的指甲刻出來的。難道是青萍夫人……”狄仁傑搖頭:“不是,我已看過青萍夫人的手,她的指甲又長又薄,想來脆弱得很,而這刻痕很深,絕不是人的指甲能劃出來的。唔,來看,這下麵靠近樓板之處還有兩處壓痕,分布在兩根相鄰的豎欄的根部,仿佛是被什麼重物力壓出來的。”
狄仁傑慢慢站起身,看向對麵,見距離這處圍欄兩丈多遠的岸上有一株小腿來粗的垂柳,枝葉繁茂,有的柳枝已垂到離這青萍閣閣頂不及五尺之處。洪亮脫口叫道:“莫不是有人從這柳樹上蕩到閣子裏來的?”狄仁傑笑了:“這株垂柳隻有一個主幹,垂直生長,人不可能把繩索之類的係在主幹上麵,飛蕩而過。另外的柳枝細如小指,況且這裏的柳枝沒有任何損折的,如果真的有人憑借柳枝蕩來,隻怕是天外飛仙了。”
洪亮不服氣,道:“把數條垂柳枝總到一起,就足以垂掛一個人了。”狄仁傑道:“那好,你且去閣頂處看看,如果有人爬到樹頂,拉住柳條蕩過來,必落在閣頂,那閣頂上的薄瓦便會碎裂。”洪亮吩咐人取過梯子,爬上去看了一陣,下來道:“老爺,閣頂的瓦片全然完好無損。看來我的設想是錯了。但凶手是如何來到這閣子的呢?”
狄仁傑又細看那圍欄,許久後突然莞爾一笑,說道:“明白了,凶手是用帶繩索或鐵鏈的飛抓,扔來抓住這圍欄,又將另一端綁在那棵柳樹上,順著繩索或鐵鏈走過來的。所以這抓痕才這樣深。洪亮,你去那株柳樹下看看,上麵定有痕跡。”
洪亮小跑著去了,狄仁傑又陷入了深思之中,洪亮一臉興奮的回來稟報,柳樹下濕漉漉的,樹幹上確有一圈兒繩索綁過的痕跡。狄仁傑隻微微點點頭,洪亮疑道:“老爺勘破了凶手的路徑,為什麼還有些鬱鬱?”狄仁傑歎息道:“因為問題還是很多。”洪亮道:“我也有疑問,凶手為什麼不幹脆泅水過來,反而要大費周章的用飛抓?他殺了青萍夫人,把頭拿到哪裏去了?他與青萍夫人有仇還是見財起意?”
狄仁傑道:“這些問題我可以回答一部分,凶手用飛抓,一個可能是不會水性,不過這個可能性很小,因為他敢從水麵上走過去,就不會怕水。我想他可能是怕驚動了池塘裏的青蛙。另外閣子裏的首飾等物沒有丟失,凶手看來不是為了財而來。況且如此周密的安排,若是隻為了幾件珠寶首飾,未免小看了這人。另外,那花燈哪裏去了?閣子裏唯獨不見這花燈。”洪亮道:“想是青萍夫人放在了池塘裏。”狄仁傑搖搖頭:“以那盒子來看,花燈定然不小,你倒找找看這池塘裏有沒有?要知道這可是一池死水,飄不出梅家大院。”
洪亮皺著眉頭,說:“這可奇怪了,凶手藏起了人頭,卻還順手拿了花燈,到底是什麼意思?”此時那差官又跑來,稟報道:“據梅化文講,青萍夫人是嶺南人,約莫兩年前到得長安,隻是獨身一人,來後很注意結交頭麵人物,因此名頭便越來越響,因為她舞得一手好水袖,身段相貌出眾,被梅化文相中,續了弦。夫妻二人感情還可以。昨夜這梅化文喝得多了些,陪同幾個朋友聽戲文,看馬戲,沒有回青萍閣,等到女仆發現屍體後驚惶失措的跑去前院,他才知道出事了。”
狄仁傑聽了,突然眼睛一閃,說:“昨晚梅府請的是什麼馬戲班子?”一邊的梅府管家答道:“是近日來京城的劉家班,還有本地一個不太知名的草台班子,劉家班唱戲文,那個草台班子演馬戲,無非是些耍猴子,跑火圈之類的。”狄仁傑問道:“可有人走鋼絲?”管官想了想,說:“有,有,第二個節目就是走鋼絲,那小夥子走得可穩了。贏了個滿堂彩。”
狄仁傑沉聲道:“這個草台班子現在何處?”管家說:“因為昨晚鬧到很晚,所以他們隻是東城的客店歇腳,很容易找到。另外他們多在本地表演,所以住的地方是很固定的。”狄仁傑對差官道:“立即帶同這管家把那走鋼絲的帶到這裏來,就說我要看表演。記住,如果這人走了,馬上張榜揖拿。”
洪亮恍有如悟,說道:“老爺是懷疑那走鋼絲的?”狄仁傑點頭,但又說道:“現在也隻是懷疑。但願他已不在那草台班子,如果他走了,說明做賊心虛,可以馬上捉拿,如果他欣然而來,反而倒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