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有日本的武器,有美國的武器,是北美戰區在和灰星海獸開戰。”濛說,“我不想返回美國。”
她向往自由,她想成為一個人。
聶雍抓住了她的手,“如果返回地球,無論你走到那裏,他們都不會放你自由。”你是全地球除沈蒼之外,最頂級的武器,即使是美國願意放過你,其他任何國家也不可能收留一個來自美國的終極武器,把她視作“一個人”,而放任她在自己的國土上平靜生活。
沒有人會相信她。
濛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她點了點頭。
北美戰區有控製她納米原子模塊的技術,能調節她的一切行動,她在“銀之天蠍”麵前隻是一個提線木偶,但這些她並沒有對聶雍說。
和聶雍在一起,濛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她沒有被真正當作“人類”過,聶雍是第一個從一開始就完全把她當成“人類”的人,他會和她聊天、和她談論食物——天知道此前從來沒有人和她談論過食物——有誰會和一台不需要吃飯的智能機甲談論食物?何況她還是個終極武器。他還會擔心她受傷,這實在是挺可笑的,這麼一個弱小的人類,她一根手指就能輕易殺死,一直在悄悄的為她擔心。發愁她丟失了不少納米原子模塊,又在天地暴動的時候偷偷的想和她站在一起——雖然他沒有能力。
她不想離開聶雍,理由就像她說的,離開聶雍,他馬上就會死在灰星——也許是一隻飛行獸,一隻熔岩蝦,甚至是一隻四維裂隙中路過的巨鰻都可以殺死他。
而她一點也不希望他死。
“小萌。”聶雍說,“你不想離開這裏。”
濛不說話。
她似乎還在猶豫,但聶雍明白這種行為在人類而言叫做“默認”。
濛想要自由,而在灰星,她可以得到比在地球上更多的、不受歧視的完全的自由。在這裏沒有人會當她是異類,沒有人在乎她是武器,這裏沒有國家、沒有人類、有波瀾壯闊的景象,足夠探索的謎題,浩瀚深遠的遺跡,到處充滿了挑戰性。
也許唯一的不好,是沒有同伴。
但她可能也不需要同伴。
“你……需要一個人陪你嗎?”聶雍沉默了一會兒,又問。
濛不說話。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聶雍說,“我孤家寡人,沒房沒車沒錢沒顏值,你……”
“在我看來,所有的人類都長一樣。”濛回答,她居然理解“顏值”的意思。
聶雍顫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著濛,“你是說——你的意思是——你需要我?”
“我是戰爭武器。”濛說,“戰爭,為守護而存在,沒有你,在這個星球上,我不知道要守護什麼。”
這大概是聶雍能想象到的、最甜的情話——也許它表麵上一點也不甜——可是他幾乎要喜極而泣,“小萌!”他將她拉了過來,緊緊擁在懷裏。
她那麼小、那麼柔軟。
她的想法那麼簡單。
即使她不是人,那又怎麼樣。
這個人類哭了。
濛靜靜的感受出現在後背的水汽,她有些疑惑,人類在悲傷的時候哭泣、在喜悅的時候哭泣……可是她即使從結構上成為了人類,也從來沒有哭泣過。
理論上說,由納米原子模塊組成的肉體,一樣擁有“哭泣”的能力。
她的眼淚在哪裏呢?
“小萌。”聶雍等眼睛裏的水汽都幹了,才沙啞的開口,“我答應過白璧,要為他救回沈蒼。我答應你留在這裏陪你,就像答應他一定會救回沈蒼一樣。”他握了握五指,仿佛在試驗手指的力量,“你在這裏等我,等我做完該做的事,我一定回來陪你,一直陪到我死。”
濛靜靜的聽著。
她並沒有表示“我和你一起去”,她的立場很明顯,絕不返回地球。
但過了一會兒濛說,“我一直不接受,東亞戰區指派一個自然人類擔任指揮官,我判斷埃蒙特他們不會聽你的話。”她說,“根據我們那裏的規則,不強的人沒有資格成為士兵,更不可能成為戰士。”
聶雍說,“啊?那是因為白璧故意整我……”
濛說,“即使你很弱小,你也不屈從更強大的人,你隻屬於你自己——而你那些微小的願望,那些你願意堅持的事,讓人感受到是對的、是好的、是值得期待的。”她平淡的說,“你能讓人和你一起去期待你想做的那些事,就像你對我所做的一樣。”
我……我我我……我對你做什麼了?聶雍老臉通紅,結結巴巴,“我幹什麼了?”
“你讓我覺得,在這裏等你,挺好的。”濛說。“你沒有讓大家聽從你的命令,但你選擇的事,你‘選擇’的依據和理由,讓人覺得是對的,是好的。”
這是什麼意思?聶雍感覺到濛是在讚美他——大概是吧?雖然沒有聽懂,但大概就是讚美。於是老臉越發的紅,他反複說,“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早點回到這裏,陪你走遍整個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