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承平道:“那日我在赤鬆山牧羊坡,恰巧遇上劉婆婆的弟子鄭如琪,就是定陽起事的鄭明龍的侄女,陪同連生在處州探察地形,因緣巧合下,他欠著我二百兩銀子,約好問你蘭姑娘取呢。”
“他欠你銀子,卻來問我取,哪有這等道理,想必是個潑皮……等等,你說如琪丫頭陪伴的浪蕩公子,便是當世梟雄連生?”
“浪蕩,不至於吧?你們打過照麵了?”賈承平驚訝地問道。
“可不是嘛。來,諸位請坐,看看這位梟雄的奇絕詞作。”蘭亭等人在杏樹下入座,便將連生的《沁園春·墨鬥》取來給大家看過。
賈承平笑道:“不錯,正是此人筆法。可老夫瞧著倒並無輕薄之意。”
廉佑德鄙夷道:“如此明顯的狎妓之詞,你還能瞧出高明來?”
“非也。上闕以墨鬥自比,道盡胸中抱負,欲得齊平天下。下闕表麵上看是戲弄蘭姑娘情關多阻,實則通好之意,諷喻少年莫沉迷玉杵藍橋,羅床旖旎,當誌存高遠,希望與蘭府結緣,則棋弈四宇,可堪稱雄。‘饒爾三分’是指其他豪傑也。唐人朱慶餘《閨意獻張水部》,‘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與連生詞有異曲同工之妙,下闕郎情愜意之貌,實為揮斥方遒之心也。”
蘭亭初見連生詞作,並不知他身份,隻道他存心調戲,以奇媚博彩,這時聽了賈承平細細解釋,便寬慰少許,歎道:“如此說來,我倒冤枉他了。”
蘭陵叟這時進來稟報道:“小姐,那書生手下帶了一員猛將,方才在中院,眾公子盡皆試過,無一人能舉起千斤鼎,唯獨那員猛將手抓鼎耳、鼎足,大喝一聲,鼎便應聲舉起,還在中院走了幾十步。”
“什麼?”蘭亭騰地站起身來,有些不敢相信,“是誰如此神武?”
“我聽鄭如琪叫好時,稱他為林大哥。”
許元道:“是了,此人是連生麾下第一猛將林茂生,如今正屯兵金華,備戰婺州和處州。”
賈承平笑道:“看來連生是有備而來,蘭姑娘好事近矣,這位猛將就是你的歸宿。”
蘭亭羞紅了臉道:“所謂情關,不過是我與如琪丫頭幼時立的戲言,不想給人傳揚出去,這十多年來,凡是令我稍有動心的公子,便隻約他與舍弟比武,早早棄了舉鼎、劈石之盟,可仍無一人能勝蘭玉,賈叔叔未免言之過早了。”
許元好奇道:“情關是你與如琪所約?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那時如琪常來府裏玩,一日戲言道:‘當世男兒,沉湎酒色者多,哪裏有甚麼英雄?今生要嫁,便嫁第一勇士。’我才與她共立情關,當時真是豪情萬丈,卻哪裏料到是為自己半生姻緣上絆落鎖,否則我豈能至今待字閨中。這些年不見如琪蹤影,我還以為她早早背約嫁了,心裏更恨她不義呢。”
廉佑德道:“連生等人現在何處?”
“一群人正往拜將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