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藥，藺紫均的精神好了一些，半躺著，一動不動地看著顧長青。
“紫均，幹嘛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花嗎？”顧長青很少開玩笑，為了讓紫均心裏輕鬆些，他摸著自己的臉說道。
藺紫均微微搖頭，依舊不眨眼地盯著他看。
“顧大哥，你說，要是有一天，你也走了，走了好多好多年之後，你再回來。你說，到那時，你還會記得我嗎？”藺紫均喃喃問道。
“當然記得——”顧長青脫口而出，很快又搖頭：“也許，在這好多好多年間，發生了一些事情……”
藺紫均不待他把話說完，急切地問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會讓你徹底地把我忘記了呢，顧大哥？”
她像個孩子一樣，雙手搭在被子上，認認真真地等待答案。
“紫均……”
“不，顧大哥，我相信不管你離開多少年，等你再回來的時候，你肯定還記得我的。”藺紫均不讓他說話，她想要的答案，根本就不可能在顧長青那裏得到。既然如此，那些寬慰的話，還不如不聽。
十年，藺紫均的麵容雖然變化不大，但下巴已經沒有年輕時的圓潤。經過那一天的打擊，這一連幾天的沉睡，她的臉更加尖削，眼睛像三月裏潮濕的空氣，水霧蒙蒙。
即便是這樣，施明書也不至於認不出她來啊？
認不出來，認不出來也就罷了，難道他連連藺紫均這個名字都不記得了嗎？
十年生死兩茫茫，這不是兩個人都活著嗎？
“紫均，你不要想那麼多，這昏睡的這幾天，我已經叫藍七去打聽消息了。等他回來，我們再商量……”
“顧大哥，你為什麼會一個人來慶雲鎮，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你的親人？”藺紫均突然轉移話題，似乎不想提施明書這個人。
“紫均，你不是不……”
“不，顧大哥，我現在想聽你說，關於你的故事。”藺紫均固執地說道：“這麼多年，都是你在照顧我們母子的生活，可是我卻從來沒有主動問起過關於你的事情。顧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顧長青長歎一口氣，右手在空中擺了擺：“紫均，照顧你早已是融入我生命的事，沒有什麼自私不自私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就算你心裏永遠隻有施明書，我還是會對你好的。”
“為什麼？”
藺紫均後悔自己問得太晚了，這些年，顧長青曾經暗示過無數次，飛飛和憶兒也把他當父親般看待。她以為隻要自己不問，不走進這個男人的內心，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一切好。
她沒想讓他陷得這麼深。
“紫均，你一定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巷子裏碰到，我被你誤會成sè láng吧。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熱心腸、喜歡與人交往的人。”
藺紫均連連點頭：是啊，那為什麼偏偏對她情有獨衷呢？
顧長青起身，默默地走到窗子前，良久沒有說話。當他轉過身來時，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