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賢粗糙的嗓音,唱起這樣溫柔纏綿的情歌,起初真的讓人耳朵極不適應。可是當她唱到淚眼汪汪望不到時,聲音沙啞哽咽,淒涼中透著深深的絕望與痛苦。所有人為之動容。
十幾年前,在相思河邊唱這道歌的人,早已不在人世。施家晚猶記得那時,秋妹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將頭輕輕一偏,靠在自己的肩頭……
這樣的場景,十幾年來,竟然連夢裏也不曾重溫。
此時,物是人非,歌聲更是天差地別。
施家晚胡子拉渣的嘴,劇烈地抖著,他極力控製自己,不流淚,不當眾出醜。
可越是這樣,越是淚水橫流。
“回家!”施家晚突然吼了一聲,雙臂用力,扶起地上的張彩賢道:“走,回家,我天天給你端洗腳水!”
鄉親們終於鬆了一口氣,接著,掌聲雷動。
“憶兒,還傻站在那裏幹什麼,跟我們回家!”走了好幾步遠,張彩賢突然回過頭來:“走啊,回家啊!”
“啊……”憶兒張大嘴巴,這個女人從來沒有這樣親昵地跟他說過話。
他一時適應不過來。
“去吧。”黑子默默地推了他一把。
“哎……”
“好,一家人終於團圓了,家晚這小子也是時候踏實了。”村裏的老人衝施明書他們幾個豎起大拇指。
“嗬嗬嗬……”
施明書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紫均,還是你有辦法!”黑子佩服地看著藺紫均,發自內心地說道:“你舍得讓憶兒回家,真的非常偉大。”
藺紫均目光黯淡,隻有她和施明書知道,他們這樣做,多少有些自私。憶兒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他們已經不能陪在身邊了。
因為決定了要離開,就必須把這些事情做好。
三個人邊說邊走,天黑前趕回了藺家莊。
“明書,就去我們家吃飯吧,紅妹應該做好飯了。”黑子說道:“反正飛飛也在我們家玩,吃了飯你們再回家。”
“不了,黑子哥,哪能總是麻煩紅妹啊。你到家跟飛飛說一聲,告訴她我們回來了,叫她回家。”藺紫均不好意思地說道。
“紫均,你這說得什麼話,鄉裏鄉親的,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哎,黑子哥,改天吧,改天一定再跟你喝個痛快!”施明書笑笑,“下次,你來我家,我親自下廚,做一桌子菜,我們哥倆不醉不歸!”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黑子也爽快,跟他們揮揮手走了。
看著黑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藺紫均歎了一口氣。
“怎麼,你不舍得離開?”施明書問道。
“我當然不舍得啊,從小到大都在這裏,突然要走,真的放不下啊!”藺紫均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有些失落。
“嗯——”施明書猶豫著,也不忍心。
“我沒事,你別擔心。”藺紫均安慰道:“我也就是一時感慨,慢慢就好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自然地手牽手,慢慢走回家。一會兒,小院上空就升起了嫋嫋炊煙,當飛飛蹦蹦跳跳地走到家門口時,聽到裏麵傳來夫妻二人的說笑聲,小家夥也不自覺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