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做魚，開飯時間比往日晚了好些，好在今晚的月亮又圓又亮，柔和的月光灑滿整個院落，三個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
小院近水，晚風中夾雜著清涼的水腥味，吹走了一天的暑氣，人也格外舒適。
端起飯碗，施明書的嘴唇蠕動了兩下，似乎有話想說。
“怎麼啦，大傻子，這些菜你不喜歡吃？”藺紫均夾了一大塊魚，正想放到他碗裏，見他表情猶豫，以為他不愛吃魚，筷子停留在桌子上方。
藺楓蘭“哼“一聲，道：“不愛吃就別吃，誰稀罕啊？”
“爹——”
“我說得又沒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流浪漢，還想挑肥撿瘦，這不是明擺著討人嫌嘛？”藺楓蘭過慣了苦日子，最討厭在吃食上屁話多多的人，特別是一個大男人。
見父女二人為自己起了爭吵，施明書更加不知道怎麼說了，鼻子一酸，眼角竟起了淚花。他心思單純，也不知道遮掩，放下飯碗用袖子擦了一下。
“傻子，你怎麼還哭了？”
這下，藺楓蘭徹底看不懂了，鄉下人說話向來喜歡直來直去，粗糙得很，再說你傻子也不是什麼金窩銀窩裏長大的人，不至於這點話也扛不住吧。
施明書看著滿桌子熱氣騰騰的菜，吞了下口水，說道：“藺……大叔，紫……紫均，自從爹爹過……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人對我這麼好了。他們都……都嫌棄我，說……說我丟了全村人……人的臉……”
說著說著，竟哽咽起來。
藺紫均怕他更失態，連忙又夾了一塊魚放在他碗裏：“傻子，別說了，吃魚。”
又不放心，加了一句：“慢慢吃，小心刺啊。”
一行淚水順著傻子的臉，落在碗中，他用力地點了一下頭，扒了一大口白飯在嘴裏。
藺楓蘭的心也突然變得柔軟起來，嘿嘿笑了兩聲，道：“小心刺啊！”
“嗯嗯嗯……”吃著藺紫均給自己夾的魚，施明書開心的連連點頭，眼裏含著淚，臉上的笑卻比七月的太陽還明亮。
吃完飯，施明書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見藺紫均收碗，他也起身幫忙。
“傻子，這些事不用你做，你陪我爹爹坐一會兒。”藺紫均急忙攔住他：“你是一個大男人，這些洗洗涮涮的活，還是讓我來吧。”
“那……那可不……不行，男人就可以不……不幹活嗎？我……我來，你去陪藺大叔說……說話。”施明書一臉認真，硬是奪過藺紫均手中的髒碗。
可是當他捧著碗走進廚房時，忘記了自己個子比廚房的茅草屋頂還要高，“嘭——”一聲撞到了橫梁上，額頭起了一個大大的包。
盡管這樣，也沒有扔下手中的碗。
“快，把碗給我。”藺紫均三兩步衝過來，接過他手中的碗，放在地上，又踮起雙腳，伸手按住他額頭上的包。
“哎喲……”
“別動，這樣用力地按壓一會兒，包包好得快，忍一下，啊。”
語氣輕柔，像在哄一個三兩歲小孩。
這一會兒功夫，藺楓蘭已泡好一壺茶，招手讓施明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