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渴不渴啊?哥哥給你找水喝。”
“小朋友,你餓不餓啊?啊?不餓?哦.....”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哦?雲瀾?哎呦,好巧啊,我師公也姓雲啊!啥?你不信?”
“小雲瀾,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嗎?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哦......我就知道你一定想知道的。我告訴你,我叫淩語塵,你看這名字起得多好!”
“小雲瀾,你累不累啊?你剛才睡了大半個時辰,腰酸嗎?背疼嗎?要不我給你捶捶?祖傳的推拿手藝!”
“小雲瀾,你想不想看雜耍?哥哥最拿手的其實是這個.....”
······
雲瀾很苦惱。
小半個時辰前,方回無意中說出了開化堂中有三個泥像時,這個自稱“淩語塵”的家夥忽然開始賣力討好雲瀾。雲瀾臉皮薄,開始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這個家夥竟然沒完沒了,直說得雲瀾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臨近崩潰的邊緣。
方回看到淩語塵一百八十度的華麗轉身,驚詫不已,繼而覺得這個在一個時辰之前還是風流倜儻,半個時辰以前忽然轉變為雲瀾身邊天字第一號跟屁蟲和狗腿子的披發青年精神狀況實在堪憂。造成這個問題的原因,方回想來想去,隻能歸咎於這家夥今天出門的時候腦袋除了被大鐵門擠過一千次以外還被一頭毛驢踢了一萬次或是一萬頭毛驢各踢了一次。
雲瀾走到哪裏,淩語塵跟到哪裏。雲瀾說什麼,淩語塵就接什麼。雲瀾不說話,他就沒話找話,利用一切機會和雲瀾套近乎。
雲瀾簡直欲哭無淚。這人打也打不過,甩也甩不掉,一張欠扁的小白臉兒就在眼前晃啊晃,還掛著欠抽的笑容。他幽怨地望著早已躲得遠遠的方回,眉宇間充滿了無助。方回雙手抱胸,閉著眼堅定地搖了搖頭。雲瀾轉頭望天,心中哀號不已。方先生治學有方,一月三旬,一旬開課七天,其餘三天學生可在家中休息。今日恰好就是休息的日子,所以一眾孩子才有時間在村口圍堵這個陌生人。這就意味著雲瀾一整天都將忍受這個自稱淩語塵的家夥的聒噪。
時至中午,方回和雲瀾都要回家吃飯,淩語塵死賴著雲瀾,雲瀾沒辦法,隻好帶他回家。方回回到家中,嘻嘻哈哈的和父母說了今天上午的趣事。方心乾心弦微動,便囑咐方回下次請那個叫“淩語塵”的青年回家一敘。方回微感驚訝,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請那個怪人來。
雲瀾家中,淩語塵望著滿牆的獸皮和掛在牆上的角弓箭壺,對雲瀾家的情況略有了解。屋子不大,總共三間,收拾得很幹淨。雲瀾他娘白氏淩語塵已經見過,一個很是和善樸素的中年婦人。雲瀾爹進山打獵去了,這幾天都沒在。招呼過客人之後,雲瀾娘就做飯去了。雲瀾不知該與淩語塵說些什麼,陪坐了一會兒就起身給母親打下手。淩語塵靜靜坐著,看著母子倆忙裏忙外,不由想起了自己和妹妹小時候騎在父親和舅舅的脖子上打鬧嬉戲的情形,嘴角微微翹起,眼神柔和。
一頓較平時已經相當豐富的午飯過後,雲瀾娘就去忙活自家的莊稼去了。淩語塵一邊喝著雲瀾泡的茶,一邊看著正在劈柴的雲瀾,忽然問道:“雲瀾,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雲瀾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活計,想了想撓頭道:“沒想過。”似乎覺得說的唐突了,又認真想了想,說道:“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淩語塵神情略一呆滯,又繼續問道:“那你的理想,願望,希望是什麼?”雲瀾繼續撓頭:“我的願望......我隻想爹和娘能長命百歲。至於我自己麼......我爹不希望我再做獵戶,想讓我像方先生那樣讀書寫字種地,記得方先生教過個詞兒就是專門說這個的,我忘了。要是還能從十裏八鄉娶個像我娘那樣漂亮賢惠的媳婦兒,生幾個虎頭虎腦的娃,就更好了。可是我想打獵,不想讀書,一看書就犯困。我們雲家這麼些年就出了我這麼半個讀書人,我爹,我爺爺,我太爺爺都是大字不識幾個,不照樣活得好好的。讀書我是真不行,方回行,別看他比我小兩歲,字可比我識得要多得多,還能背書,一字不差地背下。我喜歡跟著我爹上山下套子,紮兔子,射虎,采藥。這麼大的老虎,你見過沒?一爪子能拍斷碗口大的鬆樹!那次我爹帶我上山就看到那麼一隻。爹讓我趴在樹上,然後他拔出牛角弓,就是屋裏掛著的那把,抽出兩支箭,搭在弦上,拉滿,嗖的一聲,那虎就倒在百步外不動了。這次沒拿牛角弓,拿的是那把柘(zhe)木弓。當時我光顧著看熱鬧,不知道有多危險,後來想想,還是相信我爹。後來我就纏著父親,叫我練著百步穿眼的箭法。我爹拗不過我,就教我練眼力,練臂力。我現在平伸著胳膊,能從水潭那邊提兩桶水回來。”說完,還不忘亮一亮自己凸出一大塊肌肉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