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軼事(1 / 2)

方回還是依著淩語塵交給的功法,每日按時打坐吐納,勾引天地靈氣,彙聚於己身之中,終於在前幾日有了那麼一點兒感覺。淩語塵又教他內視之法,讓他時時存念冥想,逐漸把自己的“神識”從顱內泥丸宮中解放出來,達到冥感五內的效果。最初通過吐納吸收的那股細微的靈氣,如同一條小草蛇,常常隱沒在草叢中不出現。方回的神識,便如同一個捕蛇人,在自己的身體裏苦苦尋覓著這條小草蛇。在尋蛇的過程中,方回就能不斷熟悉自己的五髒六腑,熟悉自己的四肢百骸十二正經,熟悉自己的奇經八脈三百六十竅穴,漸漸就脫離了以前懵懂混沌的狀態。可那股靈氣卻一直找不到。淩語塵告訴方回,別看這條靈氣現在細小孱弱,那可是自己日後的正道之基。萬萬沒有掉以輕心的道理。畢竟草蛇如何藏匿,與草叢也有本質的區別,隻要在細心一些,總會找到的。

方回聽了淩語塵的話,不再抱怨,隻是暫時停下了每日的吐納功課,轉而專心冥想。果然又過了幾日,對身體各部分已經相當熟悉的方回終於從一處“草窠”中揪出了那條不起眼的靈氣,並導引著這股靈氣在自己的任督二脈中遊走,不讓它再信馬由韁地亂竄。由下丹田起,經會陰,過魄門,沿督脈,通尾閭,夾脊,玉枕三關,至頭頂泥丸宮,再由左耳頰順道而下,至迎香,走鵲橋,再接任脈,最後歸入絳宮,這才算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做完這一切,方回便沉沉睡去。淩語塵看在眼裏,也不得不暗自驚歎於方回的悟性資質。相當初自己在父親的護持下,頭一次走完這一周天,也是像他這般倒頭便睡,可歲數卻比他整整大了十歲。其實雖說嘴上不承認,心裏卻早已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徒兒。雖然方回有時候顯得憊賴一些,但畢竟隻是個小孩子。方心乾夫婦不曾對方回講過什麼大道理,卻在日常生活中以自身做榜樣,潛移默化地告訴他什麼是仁義禮智信,什麼做得,什麼做不得。淩語塵望著熟睡的方回,目光柔和,不知為何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和叔叔,大概當時他們教自己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吧。看著自己的子女或是徒弟比自己更加出色,心中從沒有半點妒忌,隻有欣慰和欣喜,簡直比自己境界提升了還來得高興。

“所以當那些為父為師的發現自己的子女徒兒忤逆犯上欺師滅祖的時候,一定很傷心很痛苦吧?”淩語塵自問自答道。記得十年逃亡那會兒,偶爾聽說過一則軼事:有個魔道中人,殺人如麻。有一天卻救了一個快要餓死的年輕人,隻因為這人資質甚好,魔頭動了念想,要收這年輕人做關門弟子,傳其衣缽。沒成想這年輕人以前在大夫身邊當過學徒,隻會救人不會殺人。當初被魔頭誘騙拜了師之後,別管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是威逼利誘拳腳相加,這青年就是不學他那殺人的本事,握住稍微長一點兒的兵器兩條腿都打顫,把個魔頭氣得不行。打死他吧又舍不得,畢竟是自己的徒弟;不打死他吧,又會被他氣死,終日裏隻是長籲短歎。有一次,老魔和徒兒出去辦事,不料恰好遇上了仇家,老魔雖然厲害,終歸是雙拳難敵四手,精疲力盡癱坐在地上。危急時刻徒弟奮起餘勇,與眾人搏鬥廝殺,不料一時失手,捅了後頭師父一刀。師父當時就不行了,徒兒把刀一丟,抱著師父失聲痛哭,周圍的仇家也不到了,遠遠地站著看笑話。聽說那魔頭臨終時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悲哀的看著徒兒,最後竟死不瞑目。聽說後來恰好有一大宗門的長老路過,於眾魔刀下救走了這個年輕人,並收他做了外門弟子,隻是在門中混得不好,時常受別人欺負。“可能對於那個魔頭來說,徒弟不會殺人,估計也算是欺師滅祖吧。”淩語塵暗自想道。

茅屋中方雲二人正頂頭酣睡,淩語塵卻毫無睡意,推開窗戶望向那輪明月,幾朵流雲點綴在繁星之間。腦海深處某個早已被遺忘的角落裏又跳出那個無法遺忘的名字。

“雲姑娘,當初不辭而別,是淩某的不對。日後若有機會,淩某自當當麵賠禮道歉。”淩語塵微歎一口氣。一別數年,不知當初刁蠻莽撞論石買胭脂水粉的小姑娘是否成熟穩重了些?

遠處忽然閃過兩道光芒,一紅一白,向這邊疾馳而來。淩語塵何等眼力,豈能不知道這是修道之人法寶散發出來的光芒?那紅光飄忽不定,時快時慢,像是受了重創,而那白光則不急不緩地跟著,顯然還未盡全力。這兩人似乎還隻會禦物,還無法做到憑虛禦風,應該還沒有達到上三境。淩語塵已入窺虛境,看人看物自然透徹清晰,白芒逐著紅光越來越近,忽然紅光一個轉折,瞬間加速,向這邊激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