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曠古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雨,雨勢早已磅礴到了一個駭人的程度。他緊緊靠著大樹,一邊目不轉睛盯
著寨門方向。
兩道閃電劃過長空,不偏不倚劈在了哨樓頂上,嚇得四個嘍囉趕忙跑下了樓。火勢熊熊,一時竟然沒有被澆滅。方曠古眼神一凝,趕忙站起。一想又覺得就這麼走過去實在是不妥,心中有些著急。忽然,方曠古看著滿地的泥漿,急中生智,蹲下身來,用衣擺舀了好些泥水倒在身上,連臉上都糊上了厚厚一層泥巴,隻露出兩隻眼睛。白公子變成了泥秀才,此時再看,已經看不出他是一個人了。
泥人再次潛行,沒有土匪會想到在這麼大的雨裏,竟然有人會“算計”他們。巡邏的嘍囉躲進了屋裏,站崗的嘍囉也躲進了屋裏,隻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在移動,移動。偶爾有一兩個匪人無意中看向窗外,在如此大的雨勢中也看不真切那個模糊的身影。
不過終於還是有一個小頭目發現了方曠古。“唉?奇怪,那是什......啊~~~哈~~~”一陣困意襲來,這人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而身旁鬥酒的同伴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方曠古繼續尋找著,心中忐忑,害怕被發現。
“這幾間屋子裏燭光通明,喝酒猜拳如此嘈雜,應該不是關押人質的地方。”方曠古心下想道。他腦子裏判斷女子應該被關押在什麼地方,腳步卻不停,順著寨子的邊緣潛入了寨子深處。山寨依山而建,規模不大,不過一應設備俱全,該有的夥房,酒窖,馬棚,營房都有。寨子中央則蓋著一間比其他木屋要大許多的磚瓦房,想來應該是寨中大小頭目議事的地方。方曠古淌著泥水,心中想著如果自己是土匪,會把人質關在什麼地方。思來想去,他決定先去馬棚和酒窖看看。
水氣和泥腥氣掩蓋了馬糞味,再加上對這裏的布置實在生疏,若不是有馬兒被雷聲驚嚇的長嘶不已,隻怕方曠古還得費一番周折。方曠古循著聲音,一路摸到了馬棚。棚子頂上有些茅草不厚實,雨水流了進來,小馬站在幹處依舊不停嘶鳴,老馬淋著雨還是一臉淡然。三十幾匹馬被方曠古一眼望了個遍,卻沒有發現自己想找的人。方曠古有些氣餒,歎了口氣出了馬棚。可沒走兩步卻又折了回來,臉上冷笑不止。他挑了兩匹高大健壯的公馬,把馬韁繩係成活扣,而把其餘馬匹,除老幼外,一律係成死結。除此之外,又挑了另外幾匹同樣健壯的,在後腿上係上麻繩,用馬糞料草掩蓋住,那頭卻拴在馬棚柱子上。做完了這一切,方曠古才出了馬棚,去尋找酒窖的位置。
若是那尋常百姓家,這酒一般就存在地窖裏,也會埋在土裏頭。要是有依山的村落,則選在山洞裏,或者是天然的山洞,或者是自挖的,都無所謂。方曠古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山洞,實際上他也是這麼找的。
摸到山壁下,果真發現有幾個山洞。其中有一個山洞微微有火光透出來,其他洞穴並無亮光。方曠古心中明白,那小姐估計就在這洞中了。
洞中一個小嘍囉端酒碗喝著酒,借以驅散風雨的寒氣。一名女子蜷縮在草席上,瑟瑟發抖。風吹進洞裏,火光搖曳不止。終於咣當一聲,酒碗灑在了地上。方曠古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把手中的木棒丟在一邊,端起酒壇子狠狠灌了幾口,方才酣暢淋漓地說了一聲“爽快”!
女子聽到陶碗摔在地上的響聲,呆滯的雙眼條件反射地望向門口。那個嘍囉趴在桌上早已人事不醒,而門前還站著一個泥人,正抱著酒壇子猛喝。
即便是神經再怎麼大條的人估計一時也轉不過這個彎兒來。這到底是怎麼啦?小姐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方曠古喝完酒,看女子竟然沒動靜,以為這人已經被嚇傻了。“能活命就不錯了。其他的現在管不了了。小姐跟我走。”方曠古感歎道。說罷便伸手去拉那女子。
女子驚恐向後一躲,顫抖說道:“你要幹什麼?不要過來!”方曠古一喜,知道這女子沒事。“幸虧沒嚇傻,不然長成這樣,又變成了傻子,隻怕那秋楓縣尉就要退婚了。”方曠古心中腹誹道。隻是話一出口,立馬換了一個口吻:“小姐別怕,我就是昨天你在驛道旁看到的那個書生,是來救你脫離虎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