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家正在吃晚飯,每人一碗清澈見底的苞米麵糊糊,連鹹菜都沒有。
三個人一臉焦黃,周靜還好,隻是身體有些消瘦,周靜的母親張翠芬卻瘦的都脫了相,連端碗的力氣好像都沒有了,就這樣,還將自己碗裏的糊糊倒一大半到周靜的碗裏,周靜不吃,張翠芬就不答應,雖然那點糊糊不算啥,好歹能維持女兒的生計。
三個人推來推去,誰也不肯多吃,眼看著一碗糊糊在冰冷的空氣中凍得透心涼,周靜忍不住又哭了,周靜的父母坐在炕桌前也是唉聲歎氣。
發了大水,把房子都衝垮了,他請人幫忙,好不容易在入冬前將房子蓋好,免去挨凍的痛苦,然而,更大的痛苦在等著他們。
政府給的那點救濟糧,即便頓頓糊糊都挺不到春天,為了節省糧食,家家戶戶都是一天一頓飯,吃完就睡覺,反正是冬天,也不用上地掙工分,不運動省著肚子餓。
胡月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麵。
“怎麼了?出啥事了?”
起先她還納悶,看到桌上擺的三碗糊糊,她就明白了,趁著他們三個沒有反應過來,回身又取出十幾個大肉包,連同其他的東西一股腦的都放在了炕上。
“你是誰啊?”
三人傻眼,別怪他們沒認出胡月來,怪隻怪時間過去的太長了,大水過後,胡月就一直沒有出現,他們還以為胡月被水衝跑了,在他們心裏,這跟死亡沒什麼區別。
更何況,胡月現在的樣子已經和半年前不一樣了,皮膚白的像要發光,穿著簇新,時髦的衣服,精致的像個大家小姐,他們哪裏會往胡月的身上想。
“嬸,不認得我啦,我是胡月啊。”
“啥?”
三人震驚的喊出了聲,張翠芬更是狠命的揉了揉眼睛,上下仔細打量胡月,足有一分鍾,才猛的上前一步,緊緊抱住胡月,在她的後背一通猛捶。
“你這孩子,是跑哪去了,啊,咋才回來呢,也不知道給家裏捎個信,不知道家裏擔心你啊,嬸還以為,還以為……”
“小月,你真的是小月嗎?天啊,我以為你死了呢……”
周靜抓住胡月的一隻手,興奮的直跳腳,被張翠芬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瞎說啥。”
周靜調皮的用手捂著嘴,“咯咯”的笑,眼淚卻不小心糊了滿臉,她也不以為意,繼續在地上蹦躂。
還是胡月看到了周靜光著的腳,抱住她,把她放到炕上,才讓周靜住了嘴。
“呀,小月,你力氣咋變這麼大了。”
胡月點了點周靜的額頭,說道:“是你太瘦了好吧,都大姑娘了,太瘦了不好看,來,多吃點肉包子……”
聽胡月一說,三人這才將注意力轉到了炕上。
一扇排骨,兩條魚,兩盒點心,還有十幾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我的天,這些都是胡月拿來的?
“小月,這些都是你拿來的?……這老些東西得花多少錢……”
張翠芬有心問問錢的出處,又怕傷著孩子的心,抬頭遲疑的看了胡月一眼,夕陽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了胡月的身上,娉娉婷婷的少女如初開的花朵一般,張翠芬隻一眼就徹底放了心,孩子是好孩子,她從小看到大的,她相信她。
胡月拿起一個包子遞給張翠芬,“嬸,你嚐嚐,老香了,裏麵全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