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1 / 2)

南山靠著北海。山上有座道館,北邊的妖族叫他南觀。海島有道泉水,南邊的人類叫他北泉。南方道館裏的道士稱自己是昆侖山,北方泉水裏的妖族稱自己是趵圡泉。山海之間隔著一道寬寬的海峽,人間叫它南北走廊。人,妖世界各不平靜,妖族居住地環境惡劣,於是民風彪悍。人族人心得貪,心已不平,認為自己為萬物之靈,想得到世間的一切才罷休。妖域人間兩界不平且難以相交。但是時光總能瀝平一切,有拓荒者在險地相遇,驚歎於對方世界的廣袤與繁華。終於,荒原遇驚雷般,戰爭的烈火開始焚燒一切,整個世界生靈塗炭,戰場之上馬革裹屍。繼而人類敗了。那年深冬節,妖族徹底占領了人間最繁華的城市。妖食人肉,此為最奢侈。妖以人仆,此為最奢華。妖憑人樂,此為最奢靡。當時隻道民不聊生,有苦情的詩人,奮力工作著,受著妖族的鞭撻,甚至都無法知道自己能否看到明日的太陽,隻能作詩曰:“歎呼,歎呼,終知畜之疾苦。”此間,南方有人乘仙鶴來。男子身著灰色道袍,自稱“東南道”,人稱東南仙人,他四處鼓勵不甘的人類,遊走人間。救起的流著血淚的詩人,喊著激憤的詩句,然而終歸含恨咽下最後一口氣。“恨不抗妖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1他眼中也有著熱淚,奮力地揮揮手中晶瑩浮塵,於是人類揭杆,眾誌成城,迫著妖族滾回北方雪山大海。人類險勝。元氣大傷。世人隻能在火與屍體間悲傷吟唱:“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怨煩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2在災後防禦與重建之間,時間過去了,東南仙人駕鶴南來已經兩百年,他很老了。有一天,老人喚來自己的四個徒弟,說自己不久就要逝去,此前,要把自己正真的本事和世間的地位一起傳給一人。徒弟們皆悲傷,圍坐在師父身邊,東南仙人慈祥的摸了摸四個人的頭,微笑著叫他們不用悲傷,說自己其實是從最南邊的道館裏來的弟子,濟世救民也是觀裏長輩的主意。這時候,老人五歲的小徒弟問了,師父啊,這最南邊是在哪,比南邊的昌都還遠些嗎?老人笑著摸了摸雪白的胡子,看著他說:“師父說的最南邊可比昌都遠多咯,你得騎著小馬過很久很久才行啊。”“那很久很久是多久呢?”小徒弟又問道。“多久啊……”。老人捋著胡須,看著南方,目光深遠,口中喃喃:“我也大概忘了吧,我實在太老咯,太老咯”。這次小徒弟沒發問。眾人就這般坐了大半天。薄暮西去,老人終於回過神來,笑著道:“你們還年輕的很,沒必要和我老頭子一起過日子去。”。他站起身子,拄著拐杖,說道:“跟我來吧”。眾位徒弟趕忙跟上,沿著前路彎彎折折,竟然到了馬房,裏麵都是剛捕獲的野馬。老人打開門,叫他們每人牽走一匹,好好喂養七天後再回來,最讓他滿意的就做繼承人。師兄弟們都領走一匹,隻有小徒弟一個人沮喪的站在原地。老人問他:“你怎麼了?”小徒弟眼中閃著淚花,委屈的回答道:“我還太小了些,別說照顧馬兒,我連爬都爬不上去,隻怕完成不了師父給的任務,令您失望。”老人還是笑笑,說:“你隻要讓馬兒開心就好了,何必刻意去照料它呢?”小徒弟看看他,似懂非懂的走了。然而不到三天,大徒弟,二徒弟,和三徒弟都相繼回來了。老人看著衣衫襤褸的三人,問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說好是七天才對。”三人頹廢的搖搖頭,那大師兄站出來說:“馬兒野性難馴,都跑走了。”老人卻沒有責怪他們,笑著叫他們先回去洗澡。七天後,最後一個小徒弟自己一個人回來了。眾位師兄問他馬兒去哪了,他開心的回道:“在第一天就被我放走了,說不定已經跑回大草原了。”聽完小徒弟的話,老人卻哈哈大笑,喊著:“做得好做得好……。”還說要把這繼承人給小徒弟。而另外三位徒弟卻麵麵相覷,一臉疑惑,一直等到深夜,三人同行,終於忍不住要去問個究竟,可誰知,老人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坐化了。那夜,人類世界點著名貴的蠟燭悼念。後來,小徒弟學了師父全部本事,本著“弘道利生、兼濟天下、慈愛蒼生”的偉大胸懷行走天下,世人都把他與東南仙人做比較,而他隻是謙虛的笑笑,說自己還與師傅差得很遠。後來的後來,小徒弟也老了,他把位置交給自己的徒弟,帶著師父的骨灰離開,一直向南去。時間就像是手中的細沙,流失的無聲無息。老了的小徒弟也忘了自己走了多久,終於在有天傍晚,他在比昌都還遠的南之顛見到一座道館,敲門,開門來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童子,兩人見禮。小徒弟還沒說話,童子卻開口了:“你終於回來了”。小徒弟先是一愣,而後麵帶微笑,點了點頭,說:“我一直都在才是”。童子對他又行一禮,請他進門。小徒弟卻說不急,他先把師父的骨灰壇放進門內,轉過身來看著山下,取出手中的寶劍,看了一眼,然後猛力扔出。小童子楞住了,搖頭道:“何必何必”。小徒弟卻微笑著,說道:“本該如此”。兩人進門。而那把寶劍卻一直飛到人間上空,在雲間綻開,突然有藍光從天降,有大智者突然頓悟,立地得道。從此,世間昌盛,人間和平。從此,人們說起那一抹天藍。注:1取自抗日名將吉鴻昌的《就義詩》2取自唐代大詩人杜甫的《兵馬行》3取自唐代詩人曹鬆的《己亥歲》4取自唐代詩人陳陶的《隴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