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得早了些,便去園子裏逛了逛,司桃姐姐今日怎的來的這般早?”
司桃聞言,臉上笑容更顯明快,並不直言,隻撅著嘴橫眼斜她,道“怎的,隻許你早起逛園子,就不許我早起來你這處溜達溜達?”
町町自是曉得她是在開玩笑,也不在意,點了點頭道“這院子裏的景致確實不錯,而且今日晨光難得,司桃姐姐既然喜歡,便在此處好好瞧瞧,待我用了早膳再來陪你。”司桃見她抬腳果真要往屋裏走,立馬挽住她臂彎,嗔道“好個沒義氣的丫頭,在你心中,那早膳竟比我還重要,惹得你這般心心念念,丟下我便跑?”
町町聽她言中帶笑,顯然心情極好,再看她嘴角眉宇之間亦難掩喜色,疑惑問道“司桃姐姐今日怎的這般高興,可是有什麼好事?”
司桃聞言嗔她一眼,笑道“你倒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仍舊牽住她手,道“今日扶脈可能提早些,我過來瞧瞧你起身了沒,若是起了,陪你一同過去。”往日扶脈,都是在當日巳時左右,町町自己前往安家二小姐所居的‘繁華裏’,因路徑已熟,並不需人引導,今日這般,卻不知為何,於是詢問何故?
司桃聞言卻不直接回答,隻道“昨日傍晚時分,樓伯伯自莊子裏收租回來,路過那‘東郊桃園’,見裏頭桃花開得正豔,於是便與夫人提了一句。哪想夫人竟放在了心上,當即吩咐下來,讓大家提前準備著,說是讓小姐今日領著大家往桃園裏去逛逛呢。”
町町聞言,臉上倒是難得的露出幾分訝異神色,問道“羽姐姐竟答應了?”府中眾人皆知,安二小姐素來癡迷醫學,在家中從來都是一頭紮在那‘繁華裏’裏頭,或是煉丹做藥,或是侍弄藥草,或是研習醫書,即便外出,也是深入山林尋找奇珍藥材,或是到得市集與病者尋脈問診,以使醫術更為精進。若專為玩耍而外出的情況,倒是極難得的。
司桃聽她提問,似是想到了什麼極有趣的事情,抿著唇自笑了一會兒,方才與她解惑道“剛開始自然是不答應,隻無奈夫人今次態度十分強硬,父母之命,小姐不得不從。”
然後一聲歎道“要說來,我家小姐今年已是虛歲十九,別家同年的姑娘早已兒女成群,可小姐這般一心醫學,別的事務全然不管,由不得夫人著急上火”。
又壓低了嗓音湊在町町耳邊八卦道“你不知道,就在前幾日,夫人著了尋了繡工師傅與教習入府,就是為了教授小姐女紅、規矩,隻是後來被小姐使了一點小手段,這事便又不了了之了。”語氣中不乏對她家小姐的崇拜之情。
町町聽她提及此處,不免思及己身,想她六歲失恃,七歲失怙,存於世間不過十載,卻恍然已經度過半生,煢煢獨立,孑然一身,想要有人這般為自己操持,卻也再不能夠。心下酸楚,又恐司桃瞧出痕跡,便斂下眼瞼,隻用十分平常的語氣歎道“不過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罷了。”
町町素來是個善於掩飾的,而司桃卻是大大咧咧,自是未曾覺出她這一番心緒起伏,兩人站在院中又說了一歇的話,方才結伴往那‘繁華裏’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