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十八歲生日這一天,我一個人,靠著冰冷的牆壁,讀完了自己整整十年的日記。
日記本散落在腳邊,我靠在木箱子上,聽著窗外的雨聲,手指一寸一寸地撫摸著媽媽留下的“寶箱”。
自從搬家之後,關於媽媽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少,除了寫日記的時候,我的生活之中再也沒有一絲媽媽的影子。
當看到箱子的那一刻,我才猛然發現,媽媽的樣子竟然在記憶中變得模糊,我已經記不起8歲時媽媽的模樣。
難道真的如書上所說的那樣,時間可以衝淡一切?
2
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哭過了,我曾經下過決心不再流淚,但現在,我靠在媽媽留下的“寶箱”上哭了。
眼淚從眼角落下,流到腮上,淌到木箱。我看著眼淚在木箱上一點一點地流淌,最後慢慢彙聚在一起。
我揉了揉眼睛,看著自己的淚水,似乎是變成了什麼。
我又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的眼淚竟然在箱蓋上彙聚成了兩個數字——
18
……
18?
……
3
“怎麼可能?”爸爸不服氣的時候老是這麼辯解。
“怎麼就不可能。”媽媽對待不服氣的爸爸也總是這麼回答。
兩個人一起轉頭問我:“尋尋,你說到底是媽媽最喜歡你,還是爸爸最喜歡你?”
“啊?這個問題嗎,太尖銳,我拒絕回答。”
“尋尋還是小孩子,現在沒辦法回答這麼複雜的問題,等她長大之後就可以了。”
“長大了她也肯定選老娘。”
“我還覺得肯定選我呢,不信咱們比一比。”
“比就比,怎麼比法?”
“這樣吧,咱們現在各自從家裏挑一樣自己的東西作為禮物藏起來,等尋尋18歲成年之後拿出來給她看,選中誰的就是喜歡誰,輸了的洗一年碗。”
“你可別囂張,我一張紙就能打敗你。”
“咦~,巧了,我也一張紙,這碗你洗定了。”
兩個人跑到臥室一陣嘻嘻索索的翻弄,好半天才跑出來,一人手裏拿了一個信封,在我眼前晃了晃。
“咦~,你哪裏藏的紙頭?我怎麼不知道?”
“你管得著嗎?”
“好啊,會藏東西了,哪天讓我發現你敢藏私房錢,我一定讓你好看!”
“好了,好了,小雲同誌,不提這個,我們現在打賭呢,說個地方,要不,就藏你那個箱子裏吧。”
“好,就藏裏麵,不許偷看。”
“你別偷看就好,等等,我刻個記號,18歲,別忘了。”
……
4
在哪裏?會藏在哪裏?
我摸遍了箱子,終於在箱底發現了一個暗格,裏麵正靜靜地躺著兩個棕色的信封,每個信封上都係著一根紅色的鞋帶。
裏麵會是什麼?
我拿起其中一個信封,慢慢將上麵的紅色鞋帶解開,當我攤開信封的時候,發現在封麵上寫著幾行字。
“親愛的女兒,我的尋尋,
這裏麵是我在生下你的那一天所寫下的一封信,一封寫給你的信。那時的你還呆在保育箱裏,肯定沒有辦法看到這封信,但現在,我希望把它當做一份你18歲生日的禮物。我並不是想炫耀對你的愛,隻是希望你能夠知道,就在那一天,你讓我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5
我親愛的女兒,
現在的你聽不到我的聲音,看不到我的樣子,甚至感覺不到我的撫摸。但我想讓你知道,我其實就在不遠的地方,我一直在傾聽你的呼吸,注視你的睫毛,感受你的心跳,我最愛的女兒。
這麼早離開媽媽,我知道你過得很辛苦,都是媽媽不好,貪吃了那隻大閘蟹,才讓你這麼早就來到這個世界,也讓我在看到你的第一天就感覺到對你的虧欠,也許這種感覺會伴隨我的一生,但我不會覺得辛苦,因為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這句話我隻能小聲地告訴你,如果讓你爸爸聽到,他一定會吃醋的,他一定會生氣地質問我:“你不是跟我說過,此生最大的幸福是我嗎?!”
但我知道,他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呢。現在的你同樣看不到他的模樣,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剛剛他在看過你之後,一個人躲在牆角哭得像個孩子。不過我相信,過一會兒,他一定又會像個沒事的人一般過來安慰我,照顧我。你爸爸是個堅強而理智的人,他待我象一位女王,我想,他同樣也會把你當做公主。
關於你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你是爸爸和媽媽在這個大千世界苦苦尋找了一生的孩子,今天,我們終於找到了,所以……
放心吧,不會叫你“找找”的,我決定叫你——“尋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