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孕中慘死(1 / 2)

萬裏雲霧烏沉沉地壓向大地,狂風吹得樹葉嘩啦啦地響。

驟然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布履在泥濘裏迅速地踩出一個個或深或淺的腳印,謝雲霜提起不知沾染了多少汙濁的粗布裙袂,狠狠地擰去令它變得沉重的雨水。回身看了一眼大雨裏漸漸逼近的幾道影子,扶穩自己笨重而滾圓的肚子,她咬唇,側頭看向近在眼前的漠城城門,再度提步盡力朝它奔去。

就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了。

隻要到了漠城,她就可以混進商隊去魏國……

去了魏國,薑故恒和謝明珠這兩個賤人就不能再那麼輕易地對她繼續追殺……隻要到了魏國……!

思緒未盡,抹了一把順著散亂的頭發流瀉而下的雨水,謝雲霜步伐驟停。左右看向隨著貼上耳畔邊馬嘶繞到眼前的一隊追殺者,她哀慟閉上雙眸,瘦弱的身子裏不甘地發出一聲厲斥。

“謝明珠——!”

馬蹄隨著駕馬之人的抽繩不斷踢踏,泥濘在馬蹄落下時飛濺出零星雨水。團團圍住謝雲霜的駿馬腳步攢動,徘徊在她身後的一匹深棕馬匹在她話音落下時掉頭一轉,走到她的身前。

“你一定很好奇,我們是怎麼知道你想逃往魏國的。”蓑帽被自蓑衣中伸出的一雙素手向上抬起,顯露出一副俏麗的麵貌。

謝雲霜看著那張美麗卻又令她無比仇恨的容顏,一口銀牙幾欲咬碎:“是我眼瞎,竟然沒有發現紗衣是你的人!”

四月前,她從初言那兒得知自己輔佐七年,終登高位的夫君薑故恒意欲與謝家聯姻,迎娶她的嫡妹謝明珠為妻。薑故恒與謝家心知她連他身邊的通房都不會容忍,決計不會同意謝明珠進門,便起了殺她捏造病逝借口的心思。

初言是她親信之一,在偷聽到薑故恒與謝家家主謝青時和謝明珠的對話後,便迅速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她彼時懷孕三月,聽聞自己從小善心善待的嫡妹謝明珠居然跟夫君薑故恒苟合,不由大怒,但終被初言攔下,合計之後隻能選擇帶著初言與紗衣逃離長安。沒想出城不過三個時辰,謝家與薑故恒的人手便緊追而上。初言在斷後時被謝明珠所殺,紗衣一路跟隨,看著如此忠心耿耿,沒想她竟然是謝明珠的人!

七年前,她嫁給薑故恒,那時的他不過是薑家一個不起眼的公子哥,在三王爺跟前壓根不得臉,若非是她全力輔佐……

雙目一沉,謝雲霜心底追悔與恨意濃烈燃燒,緊咬的牙間傳來細微的碎裂聲。

“後悔?”謝明珠輕蔑扯唇,雙眸掃過她一張汙濁的顏容,驀地殘酷一笑,“你後悔沒早些發現的可還不止這些呢——我想你大概也不知道吧,我與故恒,早在你嫁入薑家前就做了一對。若不是你對他還有用,他早就將你休棄,何必假惺惺與你日夜相對。”

謝雲霜身軀一震。六年前薑故恒才入朝堂,黨爭紛亂,奪嫡猛烈,她為他奔波,忙著打點前後,他卻與自己的嫡妹……攪到了一塊?

“哦,對了,你不是一次次滑胎麼?禦醫說是你多年前不慎墮馬的原因,你也以為如此。可到底你是沒想到,你以為是意外的墮馬是母親所為,馬蹄鐵壞了,你能不摔下馬,還被踩踏肚子,壞了孕育之力麼?”謝明珠用食指揩去臉上的幾絲雨水,獰笑著揚唇,“在此之後,我又驅使紗衣在你荷包內加入傷害母體的麝香,為的就是讓你這個嫡長女終身無法再孕,一輩子被夫家嫌棄,一輩子都擋不了我的路!”

謝明珠隔著大雨看她,眼見她一臉震驚與怒恨,滿足地將唇間的狠毒的笑意越擴越大,“還有你那突然‘暴斃’的奶娘張蓮。你不是找了許多仵作禦醫驗屍麼?得到的結果是什麼?——勞累而死?哈哈,你怎麼也想不到,張蓮是喝了我讓謝蘭扇送的茶水,死在無盡的痛苦當中。那些仵作禦醫不過一早收了母親送去的財物,舌頭聽話著呢,便聽了吩咐跟母親一塊誆著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