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傳:烽火洗劍錄 第七十九章 冠禮(1 / 2)

日耀東方,鼎鳴呈祥。崇華帝行冠禮的吉時,到了。

觀星樓上,眾人循著鼎鳴聲望向祭天台,但見高台之上,浮雲變幻,河圖星紋旌旗獵獵飛揚。手執彩旌羽傘、腰配金剛靈犀的禮官,白衣木屐、手持禮器的司命分列兩側。赤金雲毯沿著二十七級白玉階鋪下,上通天宇,下迎地皇。

文武百官整衣肅冠,垂手而立。最後一聲鍾鳴的尾音消失之際,崇華帝已經登上了二十七級白玉階,站在了祭天台浩渺的天風中。尾隨崇華帝登上祭天台的,是為帝王行冠禮的人員。

夢華禮製,無論宮廷,還是民間,男子舉行加冠禮,女子舉行及笄禮時,參與者都有特殊的規定。除了加冠者和及笄者本人,參與者分別為主人兩人,正賓一人,讚者一人,有司三人,觀者若幹。

冠禮的主人,須由宗親長輩擔任。崇華帝貴為一國帝王,這兩名主人除了孝明帝和蕭太後,不做第三人想,但是因為孝明帝駕薨,眾臣遵於冠禮的規矩,推舉出了孝明帝的兄長,崇華帝名義上的父親——清王寧守緒。寧守緒簪越君臣之分,與蕭太後並列於主列,為崇華帝舉行冠禮。

正賓是為及冠者加冠之人,應該由及冠者的師長擔任。天極門主紫石形跡飄渺,芳蹤難覓,丞相百裏策曾為太子太傅,故而順理成章地擔任正賓。

讚者是協助正賓的人。舉目朝廷,位高權重的李元修當仁不讓地擔任此職。

有司三人分別由禮官、史官、天官擔任。擔任有司的天官,是司天寮的大司命易天官。

觀禮者為觀星樓上的文武百官。

祭天台上,蕭太後與清王站在東方,崇華帝麵東而立,百裏策站在崇華帝身前,李元修站在下首,禮官、史官、天官站在祭天台西側,麵朝南,他們手中分別捧著巾、帽、襆。

崇華帝未戴白玉冕旒,未穿赤金龍袍,他身穿一身浮雲底紋,暗繡龍圖的雪白長衣,廣袖翩然,風姿清雋,少了幾分帝王的凜然威儀,多了幾分俊雅風流。

冠禮的程序分三步,先加緇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後授以爵弁。

崇華帝左手壓右手,手藏在廣袖之下,舉手加額。

百裏策從禮官手中的金盤中拿過幅巾、深衣、大帶,象征性地一一加於寧湛,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1)

百裏策再從史官手中接過帽、壓衫、草帶,加於帝身:“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蕭太後和清王靜靜地立在天風中,望著寧湛。蕭太後儀態莊嚴,神色肅穆。一向謹言慎行,恪守禮製的清王因為簪越君臣之分而感到不安,一直低低地垂著頭。

百裏策再次轉向易天官,準備從他手中接過爵弁,完成冠禮的最後程序。

大司命白發蒼蒼,他枯槁的臉上掠過一絲異色,雙手倏然鬆開,金盤連同襆頭、錦服、革帶,全都掉在了地上。

蕭太後、百裏策愕然,李元修神色緊張,寧湛轉頭望向易天官,在看見耄耋老人渾濁的雙眼逐漸變得清明,而眼瞳逐漸呈現出雙影時,他的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神情間卻是無畏無懼。

祭天台高出觀星樓十二米,觀星樓頂站立觀禮的眾人並不知道祭天台上發生了什麼,但是潛身於暗處護駕的八名影守,卻已齊齊掠向祭天台。

八道金影瞬起即沒,十二米的高度履於足下,不過彈指間。緊接著,一隊金衣金甲的禁衛軍飛快地登上祭天台。

觀禮的百官中頓時起了騷亂,眾人左右四顧時,發現場外已經站滿了披堅執銳的禁衛軍,也不知該是心安,還是心驚。

八名影守中的三人攻向易天官,三人保護崇華帝,兩人保護蕭太後、清王。然而,同蕭太後一起後退的清王卻露出了一抹詭笑,他衣袖下的手掌突然赤芒暴吐。廣袖被真氣激蕩而起的瞬間,他倏然出掌,向兩名影守襲去。

兩名影守不是尋常高手,變機雖快,他們的反應更快,轉眼間與驟起發難的清王纏鬥一處。在激烈的交戰中,清王的華衫片片碎裂,紛飛如蝶,露出一襲如火如焰的緋衣。眾人正驚愕間,“清王”的容顏亦在漸漸改變,逐漸化為一名明豔的年輕女子。

與此同時,易天官抬手抹去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麵容枯槁的老者瞬間消失,容顏俊美、清朗飄逸的青年男子,靜靜地立在天風中。

隔著六名影守,寧湛與雲風白對視,兩人相距不過三米。寧湛心裏很清楚,雲風白武功獨步江湖,在他那雙翻為雲,覆為雨的乾坤手中,這六名影守有如虛無,自己此刻的安危全係於他的一念之間。